&ldo;二少爷还是多笑笑好,年轻人,得知道往前看。&rdo;她劝道。
祁陆阳不语,从刚出炉的一批月饼里随便挑了个,咬了口,摇头:&ldo;您这话是没错,可很多事情不是想转弯就能转弯的。就比如这月饼,哪怕是您亲手做的,我依旧不爱吃,骗不了别人,也骗不了自己。&rdo;
说完,他看着手里的月饼,又轻声道:&ldo;不过,她倒是挺爱吃这东西。&rdo;
何嫂反应比一般老年人快,她立即问:&ldo;是陆小姐?&rdo;
祁陆阳点头:&ldo;有一年,陆老头儿不知道打哪儿弄来个比陆晚脸还大的广月,她那时候才六岁,高兴得不得了。一个人搬了个小凳子,坐在茶几前慢慢地吃、细细地吃,得有一下午吧,竟然是全吃完了。&rdo;
&ldo;结果……&rdo;祁陆阳想到旧事,面上笑意更甚,&ldo;她肚子疼了两天,也没上厕所,被陆老头儿抱医院去,医生说是吃撑了、肠梗阻,我拿这事儿笑了她好多年。&rdo;
何嫂没急着插话,耐心等祁陆阳半喜半悲的神色全褪下去,这才说:&ldo;要不,我让人也给陆小姐那边送一份过去吧?她是您侄女,于情于理这都是应该的。&rdo;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祁陆阳默默吃完了那块月饼,随后便上了楼,身形寂寥。
陆晚在中秋节前一天收到了月饼。
何嫂没来,来送的是司机阿全。她让人进屋坐坐,阿全摆手:&ldo;我就不多打扰了。这些月饼都是何嫂昨天夜里现做的,馅儿有蛋黄白莲蓉、叉烧腊肠、奶油椰丝、果仁芋蓉四种口味。她特地让我带话,说&lso;心意全在这里头&rso;。您吃了要觉得好,就给我们说一声、要哪个口味。这也不是只有中秋才有的,随时都能做,做好我当天给您送来,吃个新鲜。&rdo;
阿全一番话说得恳切朴实,陆晚眼眶微热,收下了。
陆晚知道,必然是祁陆阳和何嫂提了一嘴,知道她打小喜欢吃广月,这才专门送过来的。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这天是农历八月十四,尚还缺着一小块的月亮根本谈不上圆满,还是让陆晚生出些天涯共此时的悸动来。
就在白天,她忐忑地给姜蓝打了电话过去,想跟母亲说上几句话,毕竟是举家团圆的节日,她也没旁的好联系的亲人了,心里多少觉得有些落寞。
姜蓝的牛角尖还没钻完,一听到是陆晚的声音,竟是直接把手机给摔了出去。接着,那边传来呜呜的哭声,陆晚刚要挂掉,余奉声捡起手机开腔:
&ldo;晚晚,伯伯正好有个事儿要跟你说说。&rdo;
原来是东寺街78号要拆迁。
南江市政府准备花大力气将条件得天独厚的章华打造成文旅之乡,78号院正在阳泉寺山下的主干道东寺街上,地理位置极好,周围交通发达,市里早就有传闻出来,说是要将这里推了,建一个游客中心。
消息刚传出来的时候,陆晚在乐呵呵地当着她的小护士,陆瑞年也还健在,听到这话,爷孙两头一碰,意见一致,说给多少钱都不会干。
传闻终于坐实。
余奉声说:&ldo;拆迁办的人联系不到你,就找到了你妈妈。我看了下名单,可能是赔偿款优渥,已经有九成住户签了字。你这边要是不愿意,可以问问小庄,或者找祁陆阳去,他们肯定有办法‐‐&rdo;
&ldo;不用了,我签。&rdo;
那些赔偿款,必定足够街坊邻居们过上更好的生活,谈判才会如此顺利。陆晚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去断送别人的美满前景。
一通电话打完,陆晚没能跟姜蓝讲上半句话不说,东寺街的那个家,眼见着也要没了。
她一时鼻酸得很,强迫自己转换注意力,打开了质朴又讲究的方形月饼盒。里头,四个油亮饱满、纹样精致的月饼躺在细腻的软缎上,精致可口。
拆开一个透明真空包装上印着莲蓉口味的瞧了瞧,陆晚正准备尝一口,眉一皱,忽地生出点疑惑来:
双喜临门,福有双至,好事成双,福禄双全……
这四个月饼上印的纹样里,怎么各个都带着&ldo;双&rdo;字?
下半年节日多,各类应酬也密集起来。
庄恪接手了家里生意,虽说行动不便,他性子也孤僻,可还是有不少场合是非出席不可的。
这天,陆晚按庄恪的意思打扮好,出门跟着赶了个局。
到地儿一看,她就傻眼了:这里,居然是祁陆阳办26岁生日会的那家私人会所。
会所外观不过是个普通四合院,外面的道路更是斑驳不堪,不好走,不好看,少人来,类似于这座城市每一处不被重视的小街小道。待门打开,里头别有洞天,几进几出的大院子里,游廊曲折,雕梁画栋,幽深隐蔽,他们被侍从带着七拐八绕,在精致灯笼的红色光晕下晃得方向感都快失灵了,才终于到达一个小厅。
陆晚上次也是这么一路转过来的,她那会儿满心满意都是即将要见到小叔叔的雀跃,倒也没觉得路难走。
至于方向……方向全都指向祁陆阳,她当时,迷不了路。
物是人非事事休。
还好这回的小厅不是上次那间,不然,陆晚又得被各种怅然失落的念头折磨得够呛。
厅里人不算多,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见庄恪带着陆晚和龚叔来了,都纷纷迎上前问好。他们叫陆晚庄太太,陆晚只笑笑,不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