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要在这种时候离职,真的很不好意思。&rdo;渡部抱歉地说。
&ldo;不会,我才不好意思。惊动大家,我很过意不去,也给你添麻烦了。&rdo;
渡部应该也被警察问话了。听说那天下午他帮一位入住者外出购物。结果在离职前留下这个不好的回忆。
&ldo;渡部,你要结婚了吧?恭喜。&rdo;
&ldo;里见说出去了啊。是的,在这里工作让我把心情整理好了。有一段时间没回来日本,我想完成自己想做的事。&rdo;
&ldo;找到好对象了呢。&rdo;
渡部露出不知所措的笑容。
加贺先生来了。他在我房里的小佛坛前双手合十,道歉说自己来晚了。
&ldo;早知会发生这种事,当初就不该找他去钓什么鱼。我好意买那艘橡皮艇来,没想到会这样。&rdo;
&ldo;哪里,别这样说。&rdo;我急忙否定。&ldo;我先生非常喜欢待在船上。他会自己找乐子这种事是很难得的,因为他是个工作狂。所以请你不要那样想,我真的很感激你。&rdo;
这是真心话。最近我常想像丈夫在崖下的船上睡觉的情景。拍打船缘的海浪声,窜进鼻腔的海潮香,稍微抬头看看水平线,就能看到远处航行的大型客船或货船如梦般浮在水面的模样。或许丈夫会一边眺望一边伸手触碰海水。夹在清晰晴空与透明海水之间的丈夫……始终自责不已的丈夫应能获得片刻的安宁才是。
&ldo;为什么会过世,详细情形还不清楚是吗?&rdo;
加贺先生的话将我拉回现实。
&ldo;嗯。&rdo;
&ldo;难波太太……&rdo;他痛苦而表情扭曲地说:&ldo;你知道吗?呃,你先生不会游泳。&rdo;
&ldo;不会游泳?&rdo;
我鹦鹉学舌般地说。警察也问到这件事,但我回答应该会游,只是游得不好吧。我认为很有可能像是遭到突袭,才会穿着衣服被抛到海里而溺毙。我不知道他完全不会游泳,我们之间没谈过这种事。
&ldo;你先生不会游泳。他明白地跟我说过,说他很抱歉,因为不会游泳,所以不能跑到海湾中央去钓鱼。&rdo;
丈夫第一次陪加贺先生去钓鱼回来后,跟我说过:&ldo;大海看看还不错,我不喜欢离开陆地。&rdo;他真的不会游泳吗?我也不知道他曾跟加贺先生有过这段对话。
&ldo;所以我就不勉强他了。你先生就在绑在栈桥上的船上等。&rdo;
然后,他待得很舒服,好几次都在船上睡觉,绝不出海。
&ldo;我听我老婆说,有几个地方很可疑。&rdo;加贺先生有几分踌躇,但还是继续说了。&ldo;船要是破洞开始下沉的话,谁都会马上发现跳起来的。再怎么不会游泳也不致于溺死,栈桥就在旁边,而且橡皮艇的构造应该不会那么快就沉没才对。&rdo;
加贺先生加强语气地说,他怎么也无法理解为何丈夫会默默溺死。
&ldo;你先生是自杀的吧,我只能这么想了,虽然我不知道洞是怎么割破的。&rdo;然后仿佛被自己的话吓到般,他低头说:&ldo;对不起,我不是专程来说这些的。&rdo;
加贺先生为自己说得太过而不断道歉后回去了。
我们的成长环境那么恶劣,没机会学游泳是理所当然的,我自己也不擅长。我们长年在一起,我却不知道丈夫不会游泳。不过加贺先生说得没错,除非自己不想活命,否则船破个洞并不至于溺死。那么大一艘船,要好一段时间气才会完全泄光吧。加贺先生说他不知道船是怎么被割破的,但我知道。
我到阳台,将双筒望远镜放在眼睛上,瞄准森林入口处的f树,将焦点对在乌鸦的巢上。乌鸦已经在铺满中意毛线花的鸟巢里下蛋了吧。我知道母乌鸦在巢里面。以树枝组成的鸟巢外侧垂着一条线。我寻线看过去,线端吊着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我调高倍率,试着放大来看那个发光物体。
那是一把刀。刃尖锐利,是户外活动用的那种沉、重的刀子。一阵风吹来,细线晃动,刀子也摇晃不已。
丈夫死亡那天,橘色和黄色的毛线花已经缠在崖上的细叶冬青上了。那团毛线下面吊着一把绑在线上的刀子。乌鸦发现毛线花后去啄它,线一松脱,刀子便会落下,割破正下方的橡皮艇。乌鸦把毛线叼走后,也就把刀子带走了。谁会注意到十多公尺外梧桐树上的乌鸦巢呢?那把刀会一直吊在那里吧,对喜爱发光物品的乌鸦而言,那是很酷的战利品。
或许加贺先生的推理没错,丈夫是自杀的。他故意让不会游泳的自己沉入大海。动那种手脚的人应该就是丈夫。他知道我在做手指编织,也知道乌鸦的习性。我想像丈夫一动也不动,默默、缓缓地沉入清澈水底的情景。如果他选择先我而死,我一定会大受打击而1蹶不振。他就是担心如此才选择这种手段的吧。故意让一切看起来像是不会游泳的人同破洞的船一起沉入大海的单纯意外事故?
我知道丈夫长期下来活得很痛苦,也知道他是为我而活的。不过他终于下定决心了,恐怕推他一把的人是我,因为之前我从背后叫他&ldo;阿勇&rdo;,这一叫,把他心中紧绷的细线给切断了。
&ldo;我好糊涂,我竟然不知道你不会游泳。&rdo;
面对无人的空间,我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