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刘得到曲环路的墨迹后,一面认真研究他的书写习惯、笔迹特征,潜心临摹他的字迹,一面积极与其交往,经常约他出来喝茶吃饭,或者到青阳乡下游玩。当然,两人在一起做得最多的,还是打牌赌钱。
彼得刘经过观察后发现,曲环路赌瘾极大,牌技却很差,每次打牌,输多赢少。
但他家底殷实,出手阔绰,有时输掉几百大洋,也绝不皱眉。
彼得看在眼里,一个借赌博之机害死曲环路谋财的计划,就渐渐在他脑海里形成。
一日晚间,牌局散后,彼得刘见曲环路赌意未尽,就趁机怂恿说在青阳这个小地方打牌,赢了钱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明天趁礼拜天,到省城的大赌场开开眼界。曲环路被他撩拨得心头痒痒,当即点头同意。
第二天,正是礼拜天,两人乘火车来到省城。
其时省城赌风炽烈,&ldo;公赌&rdo;盛行。何谓&ldo;公赌&rdo;?即政府招标,商人竞投,中标的承包商负责组织和经营,政府从其利润中提税提饷的公开赌博场所。其中位于长江边的&ldo;裕泰银牌&rdo;,为省城最大的赌馆之一。
彼得刘和曲环路走进&ldo;裕泰银牌&rdo;,立即被它的气势镇住,只见数百平方米的赌馆里,数十盏钨丝灯亮得让人分不清白昼黑夜,大厅里摆设有五十多张赌台,楼上还有几十间小包房。每张赌桌前都挤满了两眼通红的赌徒,一眼看去,只见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彼得刘和曲环路挤进人群,在一张赌桌前坐下,观察了两局之后,就开始下注。
可惜二人赌运不佳,彼得刘带来的一千块大洋,很快就输光了,曲环路带了一万元支票作赌资,也很快被庄家吃光。两人只好讪讪离去。
两人乘坐火车,垂头丧气地回到青阳火车站,已是很晚了。
火车站在城郊,离城区还有颇远一段路,一时租不到汽车回家,只好在车站外的广缘居宾馆订了两个单间,住下来。
彼得刘在宾馆房间里冲完凉,就去敲曲环路的房门。
他进去后,发现曲环路还没上床睡觉,床边小桌上摆放着一瓶像鲜血一样通红的药酒,还有一个瓷杯,杯子里已倒了满满一杯酒,酒香中透着一股药材味道。
彼得刘知道曲环路总是在提包里随身携带着一瓶酒,吃饭时喝上一杯,夜里上床睡觉前,也要倒上一杯,慢慢饮完,才去睡觉。
这是用虎鞭浸泡过的药酒,每日早中晚各饮一杯,有补肾壮阳之奇效。曲环路曾这样告诉他。
两人坐着,聊着今天去省城的见闻,过不多久,曲环路起身如厕,彼得刘立即掏出一小包砒霜,倒入酒杯,再将一封信塞入他皮包中。
等曲环路如厕回来,恰好有位宾馆服务员进来送热水,彼得刘就起身告辞回房。
一夜无话。
翌日早上,彼得刘因要赶回学校上课,起了个早床,去敲曲环路的房门。
敲了好久,无人应答,就跟宾馆里的人说了。
一个服务员拿了钥匙来开曲环路的房门,发现房门已从里面闩上,外面的人即使有钥匙也开不了门。接着叫门,叫了半天,不见动静。这才觉出不妙。急忙叫来几个人,硬生生把门撞开,进去一瞧,只见曲环路歪着身子伏在床边小桌上,手边放着酒瓶酒杯,酒杯里还剩下小半杯红色的药酒。
服务员轻轻一推,曲环路就顺势滚倒在地。众人一声惊叫,仔细看时,已是死去多时。遂报警。
警察到场后,很快检验出曲环路是因为喝了酒杯里含有砒霜的酒,而中毒身亡的。随后又从他提包里找到一封遗书。
曲环路在遗书中说,自己去省城赌钱,先是输完了自己带去的一万元,为了翻本,遂找同行的彼得刘借了四万元,但很快就输光了。赌性大发的他,又找彼得刘借了八万元,结果又输得精光。自己一共欠下彼得刘十二万元,已相当于大半个糖厂的价值。离开赌场,思之再三,深感对不起为糖厂生意日夜操劳的妻子,自觉无颜再见家人,遂将在省城偷偷买到的砒霜放入酒中,以死赎罪。
警察就问彼得刘,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彼得刘说确有其事,曲环路在赌场赌红了眼,先后借了他十二万元作赌资,结果输得分文不剩。又说这些钱,本是他向在美国的家人借来准备在中国投资做生意的。当时曲环路还先后写了两张借据,一张四万元,一张八万元,说好回青阳后就算把糖厂卖了,也要还他。就拿出两张借据给警察看。
再问询宾馆服务员,昨晚给曲环路送热水时,看见彼得刘从曲环路屋里出来,那时曲环路还活着,此后再没有人进入过曲环路的房间,这一点,从闩紧的房门可以看得出来。
警方去到青阳糖厂,曲环路的妻子丁冬泉正好去北京谈生意未归,警方想找些曲环路平时留下的字据,却发现他少有字迹留下,只有一些生意合同上的签名,是他亲笔写下的。
警方把他的签名拿回去认真比对,最后确认遗书和借据上的字迹,确是出自曲环路之手。遂宣布曲环路是输光巨款,悔之不及,服毒自尽。
彼得刘心中暗自得意,那份遗书和两份借据,都是他根据曲环路的笔迹,临摹伪造的。只等丁冬泉从北京回来,他就可以拿着那两份借据光明正大地上门索债。警察都说这借据是曲环路亲笔写下的,那个女人想要赖账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