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昱宇发现自己在一旁看着,嘴角禁不住勾起,他清咳一声,拉住想跟上去的倪春燕,轻声说:&ldo;让孩子们自己买。倪春燕有些担忧地说:&ldo;他们会吗他们?人这么多给踩了怎么办?&ldo;踩一下又不会死。&rdo;穆昱宇淡淡地说。&ldo;哎有你这么当爹的吗?&rdo;倪春燕不满地拧了他一下,手劲很轻,跟挠痒痒差不多。穆昱宇没忍住笑了,他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臂环住她的肩膀,就好像这个动作已经重复了千百万遍一般,她的身躯拥在他的怀里,仿佛有一种齿轮与齿轮之间对上眼的精确感。这是他穆昱宇的老婆,她叫倪春燕,他们在一块很多年了,彼此熟悉到呼吸跟呼吸相互融合,根与根相连。&ldo;哎哎,在外头呢,别腻歪,等下让那俩小兔崽子笑话。&rdo;倪春燕不好意思地推推他。&ldo;笑话?他们敢?&rdo;穆昱宇皱眉沉声说。倪春燕噗嗤一笑,伸手摸摸他的脸,柔声说:&ldo;得了,知道你是家长,威风着呢。可咱们家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别板着脸了,赶紧给我笑一个,别吓到孩子们。穆昱宇不耐说:&ldo;又不是耍猴的,有什么好笑?&ldo;你呀,&rdo;倪春燕拿他没办法,眼底满是柔情地看着他,然后低下头,从手上的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他说:&ldo;给,礼物。&ldo;还有礼物?&rdo;穆昱宇有些意外,他接过那个小盒子,摇了摇问:&ldo;什么玩意啊?&ldo;别那么用力晃,等会磕了。&rdo;倪春燕抢过那个盒子,打开了,里面是一块碧绿的翡翠平安扣,穿着红色的挂绳,红配绿间透着大俗的喜庆。那翡翠不算好,以穆昱宇的眼光,瞥一眼就能看出里头夹了不少杂质,可倪春燕这么正儿八经地掏出来,他反倒一句刻薄话也说不出。&ldo;来,低头。&rdo;倪春燕扯开挂绳,含着笑说,&ldo;我拿去寺庙里开过光的了,人家都说,这个东西保平安最好。穆昱宇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他难得毫无争议地顺从了倪春燕,低下头,任由那个女人将这么媚俗的玩意挂到自己脖子上。挂完了,倪春燕还拍拍他的胸口,有些脸红,可偏偏要拿眼睛瞪他,正儿八经说:&ldo;我可告诉你,买这玩意不便宜哪,你要敢背着我拿下来,我饶不了你。&ldo;丑死了。&rdo;穆昱宇嫌恶地说。&ldo;丑也不许摘,听见没有?&ldo;知道了,丑媳妇送的丑东西,这可不是得敝帚自珍吗?&rdo;穆昱宇勾起嘴唇调侃说,&ldo;谁让我娶了你呢。倪春燕笑着打了他一下,说:&ldo;我得看那俩个兔崽子去,别回头真把糖都吃了。你陪着会咱妈。&ldo;知道了。倪春燕跑向人群,穆昱宇扯扯那块石头,想了想,还是嫌它丑,于是塞进衬衫里,一回头看见穆珏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难得尴尬了一下,笑了笑说:&ldo;妈,让您见笑了。穆珏摇头说:&ldo;见笑什么?你们夫妻和美,我心里乐着呢。&ldo;妈,您累不累?我陪您过去那边坐会?&ldo;也好,站久了是有点累。穆昱宇忙走过去扶住了穆珏的胳膊,陪着她慢慢走向一旁的长凳。他此刻心里很复杂,他想起在现实世界里,他从未陪伴过穆珏逛街,他从未陪穆珏买过一样东西。他送给穆珏的东西无一不是昂贵的精品上品,可那都不是他亲手挑选,他有权有势,只要吩咐一句,秘书就会替他选好合适的礼物,根本不需要他去费脑筋。久而久之,他也觉得这没有什么,效率第一,他时间有限,他觉得穆珏总是在那,她不会离开自己,往后的日子长着呢,他总有机会亲手做些什么孝敬她,只要他有空。时间就这么一年年过去,他总是没空,妈妈总是表示谅解,他就以为这些小事,其实做不做没无所谓。然后眨眼之间,以为用也用不完的时间一下到了终点,妈妈不在了,想孝敬也没人可孝敬了。&ldo;妈,您怪我吗?&rdo;穆昱宇带着穆珏坐下,看着她轻声问。在他的记忆中,最后两年穆珏基本上是缠绵病榻的,即便她心态很好,可抗癌药一道道用下去,她还是无法抑制地消瘦憔悴。但在这个梦中,她显得容光泛发,穿着熨烫得毫无皱褶的外套,配着锃亮的皮鞋,因为出门,她还特地涂上淡淡的口红,整个脸庞端庄秀雅,她活得很好,将年纪活成了风姿绰约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