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时间,景向晨的目光都一直落在那些记忆的碎片上,嘴唇紧紧地抿着,不发一言。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将目光移向我,从未有过的深浓,流动着我完全陌生的情绪。
我知道,应该我先开口,对于六年前,我欠他一句对不起。
可是六年后的现在,还有没有讲这句对不起的必要,我不确定。
我能感觉他也在靠近,很明显的靠近,可又总是像隔着某种东西,及时停在克制的距离,所以我不确定这句对不起,他还需不需要。
在这个往事猝不及防被揭开的瞬间,我也静静看着他,想从他的眼中找回当年的一些什么。
自重逢后,那如黑夜般深邃的眼眸总是把所有感情都收敛进去,那么现在他眼底暗涌的这抹流光是什么?心痛?抑或是心疼?……
&ldo;景向晨……&rdo;我试着开口,&ldo;对不起……六年前,我‐‐&rdo;
他声音很轻地打断了我:&ldo;都过去了,小言,不要再说抱歉,我想要的,&rdo;顿了一下,声音变缓变沉,&ldo;从来都不是对不起。&rdo;
……那你要的是什么?
我抬头迎视着那蕴着复杂光影的深沉眼眸,好像抓住了答案的一缕裙角,却又在无限贴近的瞬间溜出指尖……
几秒钟的时间,几乎将我本就发烧混沌的脑细胞尽数抽走。
景向晨没有再给我更多表达某种深沉的机会,凝视着我的眸光渐渐淡了下去,抬手又试了试我额头的温度,没有再说什么,摸了摸我的头转身出去了。
心仍回旋在怔然中,我听到厨房渐渐传来的细碎的声响。几分钟后,景向晨端来一份削成适口大小的梨子,用我这里仅有的一个玻璃碗装着,上面一个小叉子。
&ldo;先吃点东西,我煮了粥,待会喂你吃药。&rdo;
声音很柔。是对病人的照顾态度么?
这样不明不白的空气,那些承载回忆的东西,连同那个……抱,让我不免有些尴尬与怔愣。见我一时没动作,景向晨顺手叉了一块,递送到我嘴边,我脸又是一烫,自己接了过来。
微垂着头,复杂的心情下,口中的梨子都咬得很轻、很慢。
头顶景向晨忽然笑了:&ldo;你病起来可爱多了。&rdo;
&ldo;哦……是么?&rdo;所以是我本来不可爱?……你前段时间不还说可爱的么?
我顶着昏沉的脑袋漫应着,抬眸去看他,大概是发烧的缘故,我自己都感觉我抬眼皮的动作慢悠悠的。果然,景向晨嘴边的笑咧得更大了。
&ldo;说话语速都慢了半拍,好温柔的感觉。&rdo;
&ldo;……哦。&rdo;所以是我本来不温柔?……这倒是实话。
唉,我真是输了。我赫然发现现在自己某方面的情商甚至都不如高中,直接后退十万八千里。
&ldo;你今天不用上班?&rdo;我转了话题,试图从某种泥沼中挣脱。
&ldo;去了,遇到你们公司的人来送脚本签字,我没看到你,问了一句,他们说你请了病假,所以就来这儿了。&rdo;
理所当然的语气,自然流畅到不行。
所以我该说什么?‐‐你为什么来?
可不等我开口,他又紧接着补了一句:&ldo;身体还这么弱,没有我的六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rdo;
语速很慢的轻声责备,透着丝丝缕缕的怜惜……关键是这句话本身,太过暧昧!
&ldo;你的空姐呢?&rdo;我就知道自己会忍不住问出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