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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第1页）

文怡心道从前自己跟庵主与如真师父不熟，不好献殷勤，如今来往多了，手头也有了银子，方才会送些精细之物过去，真是不是因为文慧。庵主送东西给她，多半是因为物伤其类吧？但些时她见文慧哭得那样，也不好实话实说，只能含含糊糊地道：&ldo;你既然高兴，方才又为何对我如此无礼？我祖母是你长辈，我弟弟也是你的兄弟，你那话实在是冒犯他们了，叫我如何不生气？！&rdo;

文慧忙心擦去泪水，拉着她的手，可怜兮兮地道：&ldo;我不知道那些话说错了，你告诉我，我以后再不说就是……&rdo;

难道她不知道那些话有什么问题么？！文怡实在是头痛，往外头张望一眼，见祖母还在东暖阁里，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是走不得的，只好折回来道：&ldo;姐姐往后说话注意些吧，当心一时不慎，便得罪了人！你哭成这样，还不快擦擦，叫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rdo;

文慧破涕为笑：&ldo;那我帮你解释就是。&rdo;说罢叫了丫头送水盆手巾等物上来侍候她洗脸。文怡认得她身边侍候的两人就是从前的大丫头，一个叫踏雪，一个叫寻梅的，后者还曾经在清莲庵的东小院门口遇见自己经过，便猜想会不会是因为这个，才让文慧误会了。她心下暗叹，默默坐在一旁等候。

文慧洗完了脸，又让丫头们重新上了热茶，方才把人都打发走了，对文怡笑道：&ldo;我的性子就是这样，有时候说话是直率了些，但都是好意。你跟我相处久了，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往后也别跟我生份，有了空闲，就来寻我说说话吧。如今祖母病了，小七又闹别扭不肯跟我们回京，我一个人在家实在闲得慌。有了你，好歹能解个闷。&rdo;

文怡闻言又是一阵气恼，深吸一口气才勉强笑道：&ldo;我在家也有许多事做，要照顾祖母和弟弟，还要料理家务，连学都没空去上了，哪能日日有空闲？&rdo;顿了顿，&ldo;其实五姐姐一向待你很好，她不去看你，也有她的难处，你何必说话这么难听呢？&rdo;

文慧一听，脸色就沉了下来：&ldo;你这人莫非是个烂好人？方才她们说得那么难听，你明明都听见了，却还要帮她们说话，你果然是在气我么？！&rdo;

文怡皱眉道：&ldo;十妹妹一向说话直些，但她年纪还小，许多事她也不知道内情，误会了也是有的。可方才五姐姐一句重话都没说，反倒是六姐姐处处针对她，这事儿倒是你不对呢！她与你同是长房的女儿，本就是一家的姐妹，原该比旁人更亲近的。六姐姐若是能在口舌上厚道些，又怎会吃这么大的亏？！忠言逆耳，你不爱听就算了！&rdo;说罢起身就要走。

文慧忙拦住她，又是咬牙，又是跺脚：&ldo;你真真是气死我了！看来你们相处的时日要比我更久，所以你才处处为她们说话！你怎的就不为我想想？十丫头那些话难道就不难听么？！为何你只让我谅解她，却不去劝她谅解我？！&rdo;

文怡愣了愣，心下倒有几分愧意：&ldo;不是我不劝她……她能知道什么呢？不论是她，还是五姐姐，在家里是个什么境况，你不知道么？她们是真的有心无力……不象我，在家倒可做一半的主儿……&rdo;

文慧愣了愣，想起文娴文娟两人，一个是有后娘，一个是有嫡母，便有些讪讪的。

房中一阵沉默，文怡有些不自在地扯开了话题：&ldo;六姐姐方才说……七哥不愿意回京？是因为什么缘故？&rdo;

文慧撇撇嘴：&ldo;谁知道呢？问他他也不肯说！不过我看他呀，八成是因为脸上留了疤痕，才不肯回去，生怕叫人笑话！他从小儿就是这样，且慢慢劝吧。&rdo;

文怡问：&ldo;没有管用的药么？王老太医前些时候隔几日就到你们家来一趟，我不信连他都没法子！&rdo;

文慧道：&ldo;那老头子不过是名头响亮，其实没什么真本事！小七吃了他几个月的药，脸上的痛了也没消去。倒是先前柳东宁那个哥哥送过他一匣子药膏，还管用些。只是药已经用完了，那人又在京城忙着考武举，哪里有空为他配？小七这才闹了别扭！&rdo;

文怡顿时心跳得飞快：&ldo;你说谁？谁考武举了？！&rdo;

第一百零二章祖孙探病（三）

&ldo;文慧没听出文怡神色才异，浑不在意地答道：&ldo;就是他那个哥哥，叫什么柳东行的！上回跟着三姑姑和柳东宁一抉儿来过咱们家的，你怎么忘了？&rdo;说罢忽然记起一件事，便抿嘴偷笑：&ldo;说来你跟他还差点儿订了亲呢，你连这样的大事都忘了么？&rdo;看向文怡的目光中便带了几分打趣。

文抬干笑几声，支晤道：&ldo;你忽然捉起，我一时没想起他来……只是他出身恒安柳氏，是书香人家子弟，怎的忽然跑去考武举了？不知是否考中？&rdo;她与柳东行早在几个月前便断了联系，竟对此事一无所知，但仔细回想，以他的脾气，倒还真有这么做的可能。

文慧随手拣了块点心，漫不经心地道：&ldo;听说是考中了武举人，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得了军中大人物的椎荐，不必回乡，直接就在京里考，柳家上下无一人知逍。

后来中举名单出来了，柳家人才晓得他去考了武举，听说把柳姑父气得不轻呢！三姑母到我家去找母亲说话时，还曾骂了他一顿，说他胡作非为。难怪他们这样生气，柳家从来都是书香传宗的，忽然跑出个舞刀弄枪的武人来，不是叫人笑话么？&rdo;

文怡心中冷笑，自然明白柳姑父和三姑母为何要生气，不过是担心柳东行从此脱离了柳家桎梏，声名鹊起，会对他们不利么？她现在倒明白柳东行这么做的用意了，不管是行商还是行医，都没法让柳东行彻底摆脱二房的控制，倒不如结交几位军中将领，获得他们的赏识，然后参加武举，只要得了功名，他在族中行事便少了几分领忌，而柳姑父官位再高，也只是文官，无力插手武事，也没法拦着他在军中出头。

只要他争气，将来无论是夺回柳氏宗长之位，还是分家另立，都有了希望。

文怡暗暗为柳东行这一计叫好，只是想到他不过十八岁年纪，就中了武举，若是日后再中了武进士，便是正牌子武官了，是否要上战场呢？！虽然眼下边疆还算太平，可依据她重生前的记忆，再过大半年，边疆便会有大战了，接下来几年，年年都有些大大小小的乱子，直到新君登基的第二年年末，方才稍稍平定下来。若柳东行参军，想要出人头地，是一定要上战场的。文怡立时又为他担心起来。

文慧没注意到文怡的沉默，犹在那里嘟嚷：&ldo;我听说他功课不好，可又听说他在康城书院读了几年书‐‐康城书院不是只收才学出众的学子么？这些传言到底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呀？！‐‐不过既然人人都说他功课一般，可见他考文举是没有出头机会的了。他还算才把子力气，又会点儿武艺，敢去考武举，倒是个有胆气的，不会死心眼儿，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比他弟弟可强当了！柳东宁除了嘴上功夫利害，会作点诗呀词的，还才什么本事？偏柳姑父与三姑母都只会宠着他，倒说柳东行不好！&rdo;

文怡醒过神来，勉强笑了笑，带着几分私心，谨慎地探她口风：&ldo;六姐姐这是怎么了？你与柳表哥不是很要好么？记得他在这里做客时，对姐姐可是千依百顺的，那天族人相聚，要处置姐姐，他还曾帮你辩解过呢！&rdo;

文慧一听便析眉直竖：&ldo;哪个跟他要好了？！我呸！一个绣花枕头，只会说甜言蜜语哄人的，事到临头就不顶事了。原是我有眼无珠，只当他是个有才又待人有礼的，没想到他那般无用！&rdo;越想越气，便跟文怡诉起了苦：&ldo;九妹妹，你不知道，那日我一时不慎，把小七气跑了，知道他不见后，我急得不行，到处去找他。那柳东宁一再安慰我，说小七断不可能偷跑出去的，又说会帮我找小七回来。结果呢？他做了什么？！我跟小七在外遇险，救我们的可是景诚表哥！&rdo;

文怡心道救你们的不是柳东行么？她分明听人说起，当时救人的应该是柳东行与东平王世子，只不过有两房族人一昧捧高后者，只是文慧作为目击者，理应请楚内情才是，此时此刻听她所言，莫非是忘了这件事？虽然文怡心里有些为柳东行不值，但也暗暗和了口气。

文慧还在那里抱怨：&ldo;后来族人来寻晦气，柳东宁要为我说好话，那他就说吧，为何还要把小七把下水？！为了这件事，小七一直在生我的气，直到我去庵里，他都没理我一理。昨儿晚上我回来时，特地去看他，他虽然肯跟我说话了，但也不象往常那般亲近了。这都是柳东宁害的，若不是他走得快，我定要好生教训他一顿！&rdo;

文怡垂下眼帘，小心地道：&ldo;若他果然是这样的人，那就不值得相交了。六姐姐也不必与他生气，七哥是你亲弟，便是有再大的气，时间长了，也就好了。&rdo;

&ldo;这话说得是。&rdo;文慧笑道，&ldo;小七从小脾气就大，但跟我是极要好的。这回若不是我被送去庵里住了几个月，早就跟他和好了！小七最爱吃卤鸭脖子，还讲究什么味正肉香，真真嘴刁！我早叫人去城里买了，回头我亲自收拾了给他送去，他一定会高兴死的！&rdo;

文怡有些迟疑：&ldo;卤鸭脖子？可我听说身上有疤痕的人，最好不要吃深颜色的食物，特别是用了酱汁的，怕酱色会让疤痕变深……&rdo;

文慧脸色一变：&ldo;不会吧？那我岂不是白买了？！&rdo;悻悻然道：&ldo;那算了，要是他知道这事儿，怕是立刻就恼了！&rdo;

文怡心下转了几转，才开口笑道：&ldo;其实……七哥如今最担心的，应该就是他的疤痕了，不如……六姐姐在这上头想想法子？&rdo;

文慧撇嘴道：&ldo;我又不是大夫，能有什么法子？！&rdo;

&ldo;你虽不是大夫，不会用药，但有人会呀？&rdo;文怡放低了声音，&ldo;七哥既然用了那柳东行给的药，觉得好，那六姐姐不如想法子打听柳家的事，若是能知会柳东行一声，或许能让他配了药送来？&rdo;

文慧不以为然地摆摆手：&ldo;我才不要跟柳家人打交道呢！万一那柳东宁以为我……又缠上来怎么办？！&rdo;说罢面上便浮现出一个古怪的表情，&ldo;九妹妹，你怎会有这个念头？你不知道现在家里正盯我盯得紧么？！&rdo;

&ldo;文怡暗道不好，忙笑道：&ldo;是我一时忘了，还有这么个忌讳个姐姐别生气，我是太担心七哥了……说起来，七哥不愿回京城，也是怕回了京后，叫人知道他脸上有伤，会笑话他。可他若是知道……柳东行在京城，可以为他配药，他也不会再犹豫了吧？记得他先靠与柳东行是极要好的。&rdo;

文慧这才笑了：&ldo;这倒是，那我就去跟他说好了！再把母亲那里的丫头叫一两个来，她们一定知道柳家的消息！&rdo;想了想，又拉文怡的手，&ldo;你与我一道去吧，若是我一个人去，他一定爱理不理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