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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卢氏冷笑道：&ldo;我若不是为了孙女儿，也就不跟你家打这官司了！怎么着？我跟你们老太太当了几十年的妯娌，如今她儿孙出息了，就不把妯娌们放在眼里了？！她的孙子金贵，我的孙女就是糙，被欺负了也只能忍气吞声？！我还没把事情闹大了叫族人们替我评个公道，你们倒嫌我多事了？！如今拿这些东西来，是打发叫花子呢？！&rdo;

方才那扭头的婆子皮笑肉不笑地插了句嘴：&ldo;六老太太这话说的糊涂，我们老太太不过是依平日的旧例照拂族人罢了，哪里就成了打发叫花子呢？我们家打发叫花子，可不会送这些金贵东西。&rdo;

卢氏大怒，一口气上不来，咳个不停，文怡忙倒茶给她，又轻轻替她拍背抚胸。走慢一步的赵嬷嬷赶到，见状忙从袖里掏出一个小银扁瓶，递到她鼻下晃了晃，卢氏才喘过气来。

那媳妇子瞥了婆子一眼，眉间闪过一丝不悦，淡淡地道：&ldo;刘嬷嬷，老太太让你来，是叫你替七少爷赔不是的，可不是叫你来气人的，你也一把年纪了，怎的一点规矩都不懂？！&rdo;

那婆子不以为然地回瞥她，也淡淡地道：&ldo;陆三家的，你虽是二太太跟前的管事娘子，但这事儿关系到我们七少爷，我替小主人委屈几句也是应当的，怎的就不懂规矩了？&rdo;

陆三家的眼睛瞪大了些，刘嬷嬷不为所动地瞪回去，看得卢氏与文怡祖孙俩好不生气。眼看着祖母又要发作了，文怡还没忘记自己的初衷，便先一步开了口：&ldo;这位刘嬷嬷，不知是宣乐堂哪一位长辈的贵仆？又是奉了伯祖母什么命令来的？&rdo;

卢氏怔了怔，没想到一向只会乖乖听从自己吩咐的孙女儿会主动问话，但她心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便没说什么。

刘嬷嬷勉强道了个万福，眼睛盯着一旁圆光罩上蒙了尘的葡葡雕花，道：&ldo;我是大太太亲口点了派到七少爷身边侍候的，老太太叫我来看看九小姐病好了没有，若是还没好，就去请王老太医上门，再送些药和补品过来。&rdo;接着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皮笑肉不笑地道：&ldo;顺便把秋天换季做新衣裳的银子还有入冬后买炭的银子也一并送过来，毕竟，我们七少爷还顶着害九小姐生大病的罪名呢，总不能亏待了六老太太和九小姐不是？&rdo;眼珠子一转，往文怡身上扫了几扫，眼中不屑之色更浓了。

卢氏听得手上发颤：&ldo;这叫什么话？！难道我们还冤枉了他？！你这是在替他叫屈？！还是他真心这么想？！说不定你家老太太也是这么想的吧？！&rdo;

陆三家的忙赔不是：&ldo;六老太太误会了，我们家老太太也好，大太太二太太，还有少爷小姐们也好，都绝没这么想过！原是这老奴眼空心大，不懂规矩！&rdo;她在心中暗暗埋怨这刘婆子好不会说话，不管这六房家世如何，到底是主家的族人。只是对方是大房的人，她又不好将人骂下去，只能拿眼瞪对方，心想回头定要向老太太告一状。

文怡面上却不见一点气恼的模样‐‐这种冷言冷语她早在前世听惯了，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是这刘嬷嬷嘴不好，说的话实在叫人生气，容她在这里继续浑说，只怕祖母会更加气恼，事情就越发不好收拾了。她瞥了陆三家的一眼，留意到对方是二伯母手下的人，而刘嬷嬷却是大伯母派给七堂兄的，心中已经有了成算，便淡淡地对刘嬷嬷道：&ldo;原来你是七哥身边的人，既如此，你如今已看过我了，差事也办完了吧？&rdo;

刘嬷嬷怔了怔，傲慢地道：&ldo;看是看过了，只是不知道九小姐是不是已经好了，可别回头……&rdo;

&ldo;既是已经看过了。&rdo;文怡平静地打断了她的话，&ldo;嬷嬷的差事就办完了，请回吧。&rdo;

刘嬷嬷一时没反应过来：&ldo;什……什么？！&rdo;这不起眼的旁枝末系之家的小丫头居然在逐客？！要知道她可是侍郎大人家的嬷嬷！是奉了侍郎夫人的名义来照料小主人的！连七少爷那样尊贵的人都给她几分脸面，一个靠着她主家立足的小门小户之女，连生了病都要靠她主人请大夫抓药的穷亲戚，也敢在她面前摆主人的架子？！刘嬷嬷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脚下更是连半步都迈不出去。

陆三家的掩住面上的一丝快意，瞄着她道：&ldo;刘嬷嬷，九小姐发话了，你没听见？你越发连个礼数都没了，回头老太太知道了，可不敢再派你出门办事！&rdo;

刘嬷嬷气得脸色发白，本来要跟她吵的，但听到她最后那句话，又吓了一跳，心想这宣和堂虽然不算什么，即便得罪了这九小姐也不要紧，但如果叫这陆三家的在老太太面前告了黑状，老太太恼了，便是大太太也不会帮自己说话的。于是只得咬牙切齿地冷哼一声，连礼也不行了，摔手就走。陆三家的暗哼一声，对卢老夫人赔笑道：&ldo;这老货没规矩，六老太太和九小姐别生气，回头小的回禀了老太太，定会重重罚她！&rdo;

文怡没说什么，只是微笑以对，扫了那几个锦盒和包袱一眼，心中有些为难：都闹到这个地步了，收下东西是不可能的，只怕祖母会命人将东西丢出去，那以后就更难弥补了。于是便对卢老夫人道：&ldo;祖母，伯祖母送药材补品来，也是她的好意，只是如今孙女儿已经好了，用不着这些东西，放着白糟蹋了，不如让她们拿回去吧？&rdo;

卢老夫人的脸色又放缓了些：&ldo;这话说得在理，陆三家的，你领着那个不知所谓的婆子，把东西都带回去！见了你们老太太，就说是我说的，我们家虽不如长房富贵，却也不是叫花子，用不着她施舍！若她知道自己理亏，就叫孙子来给我孙女倒茶认错赔不是，若是她拿定了主意要以权势压人，我就算拼着这张老脸不要，也要给孙女儿讨回公道！&rdo;

文怡一听就知道不好，忙劝她：&ldo;祖母，孙女儿不要紧的，七哥想必已经知错了，您别跟他计较……&rdo;卢老夫人一挥手止住她：&ldo;你是个不爱与人计较的好孩子，只是他家欺人太甚，七小子小小年纪做了错事不知悔改，将来大逆不道害了父母亲人时，又有谁来教他？！&rdo;

文怡暗暗跺脚，看到陆三家的脸色已有些勉强了，心中着急不已，却又不知该如何劝服祖母，只得无措地看着赵嬷嬷。赵嬷嬷暗叹一声，上前劝道：&ldo;老夫人，您消消气，不过是小辈做错了事，您教训几句，让他亲长去责罚就是，何必跟他一般计较？况且大老夫人待您一向礼数不缺的，为了个小辈的错，您跟她生气，岂不是伤了几十年的情份？&rdo;

卢老夫人瞥她一眼：&ldo;她一心护着那小崽子，把我孙女儿当成糙一般，就不怕伤了几十年的情份？！你道我是存心跟她生气不成？！原是她先惹我生气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