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就厉声道:“你爹糊涂,你不能再跟着糊涂这事再不彻查清楚,我敢担保,则哥儿也活不长”言毕,又有些困惑,自言自语道:“只是若是柳氏的人,她们又怎会对老五的媳妇下手?--那可是她亲生儿子的孩子”
范朝晖听了太夫人的话,却慢慢有了个可怕的联想,只紧抿了唇,下颌越发方正,再不发一言。
这边太夫人和范朝晖在春晖堂议事的时候,五爷范朝云已怒气冲冲地奔回了自己的院子华善轩。
院子里开门的人不过手脚慢了些,就被范朝云一脚踹在地上。
伺候的下人见主子发脾气,都纷纷躲到了一边。
范朝云就直冲到自己正室外的暖阁里,看见通房书眉设在那里的佛龛前,一炷佛香已快要烧到尽头,一股浓郁的檀香味儿,在院子里都能闻得到。
书眉在旁边的耳房里悠悠醒来,却是又到了要换香的时候。她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每日不断地在暖阁里燃那佛香,已经习惯到点儿就醒了。便披上外袍,打着哈欠,从自己床边的小柜子里又拿出一支佛香,却发现,已经是最后一支了。书眉不由一阵懊恼:用得太快了些,也不知成了没有。那钟大夫好似有些手段,若是让他救了回来,自己岂不是白费了功夫?便坐在床边犹豫起来。左思右想之下,决定还是点了这最后一支香再说。
范朝云站在佛龛前面发呆的时候,书眉正拿着一支新的佛香过来这边。看见五爷站在那里,书眉心里一喜:难道真是菩萨显灵了?
书眉便上前娇滴滴地叫了声“五爷!”
范朝云阴着脸偏过头去,看见书眉只披着外袍,衣衫不整地站在他面前,手里还拿着一支佛香
书眉看范朝云脸色阴沉,便收了娇媚之色,小心翼翼地问道:“谁惹五爷生气了?看那一脸的汗。”说着,就抽出条帕子,要给五房擦擦汗。
范朝云一动不动地看着书眉,沉着脸道:“我的长子刚刚没了。”
书眉一时忍也忍不住,不由嘴角上翘,虽只是一瞬的功夫,却未逃掉范朝云的眼睛。范朝云只觉得又恨又气,便劈手夺过书眉手里的佛香,又一脚将她踹出暖阁。
书眉一时不防,只重重地跌倒外屋的地上,就又羞又气,哭道:“五爷这是做什么?您的长子没了,奴婢也难过,可您为何要这样对奴婢?奴婢有哪里对不起五爷?”
范朝云见她还振振有辞地哭上了,就气得怒火冲天,又追出外屋,指着手里的佛香道:“你对得起我?你要真对得起我,就将这香给我生吃下去”
书眉吓白了脸,只无论如何也未料到,五爷怎么就知道这香有问题给她香的人告诉过她,这东西,整个流云城也没人认得。且在范府试过多次,次次见效,自是万无一失,从未有人发现过。
范朝云便抓了那香,要往书眉口里塞进去。书眉哭喊着,紧紧捂了嘴,往一边滚过去,要躲开范五爷。
两人就在正屋的厅上闹腾着,将在月子房里做月子的林氏和陪着的妈妈们都给吵醒了,又有一帮五房的下人仆妇在正屋门口的院子里伸着头看热闹。
孙妈妈带着春晖堂的掌刑嬷嬷过来的时候,看见五房闹得不象样子,便大声咳嗽了一声。
春晖堂的掌刑嬷嬷就将院子里探头探脑的下人仆妇都赶开了。
范朝云见孙妈妈带着人进来,脸上有些挂不住,便问道:“可是母亲有事要吩咐?”
孙妈妈笑道:“太夫人怕五爷一时气愤,行动过激,特意遣了奴婢过来,帮持五爷。五爷要知道是谁做得,交给奴婢处置就成了。”
范朝云恨不得立时将书眉千刀万剐,便问道:“可否让我自行处置?”
孙妈妈小声道:“五爷放心,等太夫人查明真相,自会将人再交回给五爷处置。”
范朝云也不是糊涂人,略一思考,便知道太夫人是想来个顺藤摸瓜。书眉不过是个婢女,早先她的哥嫂因为小程姨娘所累,一起给送到营州庄子上去了。书眉在范府再没了别的倚仗,却从哪里弄来这样杀人不留痕的物事?--定是有人帮她。书眉不过是个被人当了枪使的呆子,真正厉害的,是躲在幕后的那个人。
孙妈妈见五爷若有所思,知道他明白过来了,便道:“还请五爷将人和物事一并交给奴婢。”
范朝云便将手里的佛香递给了孙妈妈,又朝暖阁里撇了撇嘴道:“将那小佛龛也一并带走。”还指了指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通房书眉,恶狠狠道:“还有这个贱婢”
孙妈妈点点头,招手叫了个掌刑嬷嬷上来,拿团布堵了书眉的嘴,又拧着她的胳膊绑到身后,便拖着走了。又有几个掌刑嬷嬷去收拾了小佛龛那里所有的东西。孙妈妈不放心,又带着人去书眉住的屋子仔仔细细搜了一遍,凡是略有眼生的,都一并带走。
这边孙妈妈带着春晖堂的掌刑嬷嬷走了好远,五夫人林氏还半躺在靠背大迎枕上,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问着自己的陪房林妈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书眉为何被太夫人的人带走了?”--五夫人还在做月子,孩子的事儿,各位妈妈都齐心协力瞒着她。想着等她做完月子,再说实话,免得她在月子里就伤心过度,坏了身子。反正她还年轻,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以后没柴烧。刚才正厅上的闹腾,五夫人睡得熟,却是没有听见前半段,还不知道自己的长子已经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