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绘懿被爹爹训斥了一顿,在人前抬不起头来,不由更怨爹爹偏心。明明姐姐就是被贼人掳了,虽说爹爹本事大,将贼人打跑,把姐姐毫发无伤地救了回来,可也不能睁眼说瞎话,硬说姐姐是崴了脚。可恨从来在人前装模作样的姐姐,这回也跟着爹娘一起骗人。范绘懿就极为委屈。
程氏这次也没有如同往日一样去格外安抚绘懿。平日里她是偏疼绘懿一些,可是没想到绘懿会如此不知轻重,在这么多人面前说那些不着调的话,坏姐姐的名声。不说绘歆马上及笄礼在即,就算是那定了亲的关家,近来也一直催促他们家,要马上过大礼,将绘歆娶了过去。--这要是传出去,别说绘歆不知道要担什么名声,就是对程家以后的女儿,也会有极不好的影响。那太子妃的娘家曹家的女儿,现在说亲就极为困难。京城里各家都极有默契地避免相看曹家的女儿。
一行人就又回到程家的正屋。程老太爷便直接将程越兴叫过来,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留情地训斥了他一顿。
程越兴和小程氏的生母,乃是程老太爷以前极宠的一个姨娘。程家的主母几年前过世以后,程老太爷也未再续弦。家里的几个老姨娘,也就小程氏和程越兴的生母最出挑。当年小程氏在范家生了范大爷的庶长子出来,小程氏的生母在程府一度骄横的了不得。
可惜这流云朝的嫡庶之别最是分明。律法规定,那庶系的人要承家袭业,得等这家里所有的嫡系人马都绝了才有可能。平日里男人可以宠着惯着某个小妾或是某个庶子女,可是到了真正的利益关头,却是很少有人会为了小妾或者庶子女出头。原因无他,要摆平的方方面面太多,光靠男人那点子真心,却是不足以跨越律法上嫡庶的障碍。程越兴在程府也兴头过一阵子,却到底敌不过大哥嫡长子的身份地位。后来又听信妹妹的话,得罪了太子妃的娘家曹府,被打瘸了腿,在家里的日子是一日不如一日。这会子被父亲痛骂,也只低了头,在心里暗自寻思对方为什么没有依计行事。
范朝晖在一旁听着程老太爷骂着程家的庶子,也未插言,自也听得出程老太爷其实就是避重就轻,要将这事糊弄过去算了。范朝晖便打定了主意,以后再不带两个女儿回程家。就算程氏、小程氏和原哥儿,以后都不许到程家来。既然程家做了初一,就别怪他范朝晖做十五
程老太爷一直遗憾自己心爱女人生的孩子不得承袭程家的家业,便在平日里多有惯宠着他们,也未多让他们立规矩,以至让几个人都养成了无法无天的脾气性子。其实却是害了他们。
程越文作为程家的嫡长子,一直被老太爷严格管束着,也早就看那庶出的几个不顺眼,只碍着老太爷,便也只让着他们。只等着老太爷一闭眼,就要将庶出的那几个儿子和他们的生母一起赶出府,让他们自过去,也出出他娘亲,还有大姐在范家被程家的庶女小程氏挤兑得怨气。
范朝晖便懒得搭理程家的嫡庶之争,只叫人备了轿,连饭都未吃,便带着妻女回了范家。
那东南象州营的征东将军谢顺平从程府后院翻墙而过,在镇国公范朝晖的家将封门之前便逃了出来。两人就回了在京城的谢家别院,一边收拾,一边让人去打听那范家嫡长女的未婚夫婿是何等样人。
谢家在流云城也经营多年,三教九流都有涉猎。那吏部侍郎关家并不是显赫世家,平日里也有人与关家的下人交往密切。因此下很快就有打听消息的人回报。
谢顺平刚洗过澡,正坐在桌边用些小食,那过来回话的是流云城的一个牙婆,正是谢家的线人,进来给谢顺平行了大礼,便报告了一个天大的消息,却是那范家嫡长女的未婚夫,关家大房的嫡长子关永常,其通房已有了七个月身孕。关家急着要让范绘歆进门,也正是要极力遮掩这件丑事,并且担心范家要是知道了,就要毁婚。--若是妻子未进门,男方就有了庶长子,女方却是可以堂堂正正毁婚的。
那牙婆交好的另一个婆子,正好前一阵子帮关家另买了小丫鬟,去服侍那位怀了身孕的通房,便从那婆子那里套出了这个消息。
谢顺平听了就微微笑了,过几天范家嫡长女的及笄礼,一定极为精彩。
第一卷庙堂第六十四章及笄下
第六十四章及笄下
那婆子走了以后,谢顺平的小厮谢年过来收拾桌子。这小厮便是先前跟着他去程府后园装歹人吓唬范家小姐的黑衣人。那会子戴了人皮面具,掩盖了真实面目。现在除了面具,却是很平平常常,一旦掉到人群里就再也找不出来的那种人。
谢年见公子只在灯下默默出神,想起刚才牙婆的话,便好奇地问道:“那关家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这样对待镇国公的嫡长女?”
谢顺平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前的积雪,道:“这种人家,就算是通房有了孕,一般一贴药打掉就是了,万没有为了只老鼠,却要伤了玉瓶的道理。”
谢年是谢家的家生子,对这些事情也并不陌生,便道:“公子以为,关家为何要如此做?”
谢顺平沉思道:“想知道为什么,明天你去会会那关大公子,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谢年又问道:“程家的二公子那里还要联络吗?”
谢顺平狡黠地一笑,道:“别管他了。再说,你不是假称是韩家的人?--反正他也没有见过我们的真面目,这个黑锅,当然得由韩家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