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敬鸿和甄子彧正在热乎劲上,免不了对甄子彧有些小腻歪,狄敬鸿开心的时候也不背着另外两人,甄子彧竟也没有刻意避嫌,一切都自然而然,虽然没有说破,章豫青那个人精其实早就心里有数了。而章豫青和刘博恩两个,依旧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明里暗里地相互纠缠着。
十八九岁,正是撒欢的年纪。
出了观澜,四人更欢生了。
闹够了,章豫青一边擦着墨离剑,一边若有所思,道:“说真的,我们得想个对策,就这么直不楞登窜进去,非得被刺史当贼关了不可。”
狄敬鸿道:“查查他身边之人,这种事他总不至于亲自上手去做。”
依律,所有运河往来船只都要实行严格的登记制度,若是货船,登记所有货物,若是客船,则要登记往来客商姓名并按手印。不过,照理说这事其实不归刺史管,而是归转运使管,所以说刺史没有直接管辖权,刺史若想助鲁林一臂之力,还需要托人走关系。
在一个案子中,纠缠的人和事越多,则越容易暴露线索,顺藤摸瓜也就更容易,这是子彧给狄敬鸿上课时讲过的。
刘博恩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章豫青一巴掌打在他头上,“学这些,别整天就只知道吃。”
刘博恩嘟囔道:“我这不正虚心学着呢么。”
甄子彧道:“这么一说,此事反倒简单了。刺史身边的心腹并不多,日常跑码头的顶多就是一两个,我们先找到当天是谁跑的码头,然后再想办法让这人招了,这事就算做成了。所以,此事……”
狄敬鸿道:“所以此等小事不用主探大人操心,副探就帮你妥妥的办了。”
甄子彧也不与他客气,只是道:“小心些。”甄子彧想,是时候让狄敬鸿尝试着独挡一面了,这也正是院长所期望的。
狄敬鸿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得嘞,码头上溜达溜达去。”他身高腿长,双臂展开如翔雁一般,俊朗的五官染着些许懒散,不气人的时候甚得子彧喜欢。
听话又好看,甄子彧瞧着,忍不住也起身,将一些散钱塞到他手心里,说话像雨丝一般,“想吃什么自己买,回来晚了别饿着啊。”
狄敬鸿嘻嘻笑着收了。
收了归收了,狄敬鸿并没有随便花,而是在码头打点了几个苦力,从他们嘴里得到一些消息。说是扬州城里很多官员都靠运河谋财,刺史更是出了名的见钱眼开,表面上是朝廷官员,实际上与商人无异,靠着手中有些权利,这些年捞了不少钱财。
刺史手底下有个心腹叫陈祥,经常往来码头替他办事。狄敬鸿加了几贯钱,不仅打听到了陈祥,就连陈祥最喜欢去哪个酒楼吃酒,吃完酒去哪个妓|院消遣都打听的一清二楚,真真应了那句“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就是为什么观澜要给判官发月俸的原因,之一。
判官办案免不了要用这些大钱小钱,冯安然最是谙于此道。据说冯安然在大理寺当差的时候,月俸都私下塞给了人证,经常入不敷出,他又是个不会贪污受贿的人,常常熬不到月末就要去找莫知邱借钱。所以,冯安然现在成了个实打实的财迷。
扬州“名胜”宜春楼。
据说,里面的姑娘一等一的好,里面的相公也是一等一的妙,宜春楼的规模扬州城拔尖。
狄敬鸿站在十步开外,前进后退,后退前进,来来回回,循环往复,磨蹭到了日薄西山。
进还是不进?
据说那陈祥此时就在宜春楼里……狄敬鸿想进。
可若是子彧知道他来这种地方……狄敬鸿犹豫。
“没钱?”一个男人站在狄敬鸿背后,带着三分偷揶七分讥讽,总之不是什么好鸟,听语气十分的欠揍。
狄敬鸿回头,咬牙道:“欧阳建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几日狄敬鸿正想找他,若不是子彧拦着,他早就要拉上这王八蛋一决胜负。那日,狄敬鸿试过他的功夫,中等偏上,不足为惧。
欧阳建光摆开他那香妃扇,皮笑肉不笑,“怎未见你身边那美人儿?看上去郎情妾意的,这么快就腻味了?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嘛。”
狄敬鸿横他一眼,“用你管?”
欧阳建光“啧,啧,啧”,“想进宜春楼得揣着银子,你有么?若是没有……”他眯眼打量着狄敬鸿的胸口,挑嘴角邪气的笑道,“若是没有,我可以带你进去啊,这么仔细一瞧,你长得也算不赖,小爷勉强能凑合着用一晚上。”
狄敬鸿本来就是个疾风的性子,心里又憋着一口闷气,哪里受得住他这般嘲讽。欧阳建光话音刚落,狄敬鸿咒骂一句,当即出了拳头。
欧阳建光身边带着五六个人,加之没有甄子彧帮衬,狄敬鸿自然是占不到半点便宜。三招两式还罢,时间长了狄敬鸿有些吃力,周旋之间,身上挨了好几脚,拳头砸过去也只剩下了一半力气。
狄敬鸿有些后悔没听子彧的话,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独自在外尤其不应招惹是非,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心里只想着一件事——跑。
若是被这帮子人捉住,挨打受罪倒是轻的,万一他们拿自己要挟子彧可如何是好?对方似乎也看出了狄敬鸿的意思,他越是想跑,那些人便越是缠得紧,狄敬鸿又勉强招架了几个回合,仍旧脱不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