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辽国使节团入住的皇城外的驿馆走出来后,天色已黑,好在道路两边的宫灯都点亮了,赵德芳便行色匆匆地赶往福宁宫,把他与萧绰商议的比试事宜,事无巨细一五一十地告知了翘首期盼的赵官家。
在听完了赵德芳将近半个时辰的禀告后,一直对跟辽国使节团进行比试有些提心吊胆的赵官家,登时,便觉得若是依照他的四子所言,这三场比试能够赢下两场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不过,待赵官家深思熟虑了一番后,觉得三日之后就要开始比试射术了。论起射术,能够跟契丹人一拼的也就是刚创建了没几个年头的神机营的禁军弓箭手了。
让他有些作难的是,如何能够在短短的三日之内,从两万名神机营的弓箭手中选拔出一名禁军来参加这场射术的比试呢。
即便是这称得上是“万里挑一”,在赵官家想来,这辽国的小郡主既然敢主动提出比试射术,又答应了赵德芳提出的射术比试规则,想必在她所带来的辽国使节团中定然是有射术了得的契丹人,不然的话,这个辽国小郡主又怎会轻易地答应赵德芳所提出的条件来呢。
站在一旁的赵德芳,见到自己的父皇一副眉头紧锁、满脸愁容的样子,便用试探的口吻问询道:“父皇,莫不是在为儿臣方才禀告的比试事宜而犯愁?若是父皇觉得儿臣所言有何不妥,还望父皇提出来,儿臣再去与那辽国的郡主交涉一番便是。”
暗自思忖的赵官家,突然听到了站在一旁的赵德芳戳中了他痛处的问话后,当即便轻叹了一口气,一筹莫展地捶胸顿足道:“芳儿呐,你说的很对,朕确实是在为比试的事宜而犯愁。不过,朕所担忧的是,三日之后,就要比试第一场的射术了。朕在前朝驻守北方边境时,曾亲自参加过与辽国契丹人的战斗,亲眼目睹过骑在马背上的契丹人精湛的射术。而让朕在短短的三日之内找到一个能够跟契丹人一较高下的神箭手,朕着实对此感到有些难以定夺呐。毕竟,此事事关我大宋尊严和颜面,朕真的哟西额难以决断。”
见到方才还龙威犹在的赵官家,此时此刻却是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登时,让赵德芳生起了怜悯之心。在他看来,这样一个为国事日夜操劳已到知天命年纪的国君,身为大宋一份子的他,自然是不能够修抽旁观。
待念及至此的赵德芳,又转念一想,在他父皇赵官家举棋不定之际,自己何不毛遂自荐,担当这第一场跟契丹人比试射术之人呢。反正根据商议好的比试规则,他们大宋和辽国使节团分别派出一名比赛选手,自备比试的器物,这比试的装备又不仅仅指的是弓箭,就是拿一个弹弓去参加比试也合乎比试规则的。
而眼下,赵德芳正好从现代的时空里带来了一把狙击步枪。而他又不是一个打了七八年真人cs的高手,每次跟自己的那一帮同学组队cs时,他用的最多的便是大狙了,几乎每次比赛,作为匪首的他都能够带领自己的同伙们把堆放的警察跟干掉。
而且,经常使用大狙的他,枪法极准。凡是他见到了在自己射程范围之内出现了警察,那是一打一个准,几乎每射出一发橡皮的子弹,都是吧对方给爆头了。
就是因为他在真人cs极准的枪法,在同学和玩伴们中间,被人起了一个名头响当当的抽号:神枪手。也正是由此,他昨个儿夜里回到现代的时空后,便昧着良心第一次成为了梁上君子,偷来了那一把防真狙击步枪,以及一箱子不计其数的子弹。这才促使他与萧绰商议比试事宜时,他便寸步不让地据理力争要改变射术科目的比试规则。
这路都已经被他给铺好到这个程度了,眼下,正好有一个可以让他披挂上阵与契丹人一较高下的机会,若是他紧紧把握住的话,这个机会就要让给别人了。
不仅如此,若是他们大宋派遣的比试射术的选手输掉了的话,那么,接下来的摔跤恐怕也有些难办了。即便是最后一场比试赢下了对对子,也只能够以一比二的比分惜败于勇猛无比的契丹人了。那么,由此导致的严重后果,那就不言而喻了。
身为大宋秦王的赵德芳,自然是不想看到这个结果。在犹豫了片刻的功夫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向他的父皇赵官家当面陈词,自告奋勇做这个“不成功便成仁”的打头阵的急先锋。
“父皇不用为此事过分担忧,儿臣愿意为父皇分忧解难。儿臣虽自幼疏于习武,对于射箭之术也知之甚少,但儿臣最近一直都在演习谋略的古典文集。从哪些个先贤的身上,儿臣领悟到两军交战,虽以勇猛不可或缺,但更应该注重以智克敌。
“今次,儿臣想到了一个战胜境遇射术契丹人的法子,愿做这跟契丹人比试射术之人,好让对我大宋虎视眈眈的契丹人见识一下我大宋男儿郎的真本事,也让在朝中对儿臣颇有微词的大臣们,也见识一下儿臣虽然年纪幼小,却不是一个软弱无能之人。儿臣愿意立下军令状,此比试不成功便成仁,还望父皇能够成全儿臣。”赵德芳赶紧拱手施礼,故作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自告奋勇道。
站在来回踱步,低头沉思的赵官家,突然在听到了站在自己面前才刚过十六岁的四子竟然主动请缨,说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话。登时,便把他给震惊住了。
待他醒过身来后,暗自在心里惊喜万分,觉得自己的这个四子果然不是一个孬种,自己虽然年事已高,老眼昏花,却没有看错自己的这个四子是个有骨气的男儿郎。即便是自己百年以后,让他来继承皇位,那自己也就可以毫无挂念的安息了。
但是,为了验证一下赵德芳是出于意气用事还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而做出的这个决定,赵官家没有立即应允他的这个请求,而是故意婉拒,一探虚实,看一看他的这个四子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
“芳儿,你方才所言可当真?朕与辽国使节团达成的这一份赌约,事关我大宋江山和千万黎民百姓,朕可是输不起这三场比试的赌局。芳儿你小小年纪不可意气用事,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朕。若是芳儿你执意要与那辽国使节**上的选手较量一番的话,就照你所说,在朕面前立下军令状。
“若是芳儿你败下阵来,一旦立下了这军令状,即便是朕也保不住芳儿你的性命。朕作为大宋的一国之君,即便也是你的父亲,在国事与家事上,朕也是迫不得已的。芳儿,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朕你到底是否还想参加射术的比试。”稍作思忖的赵官家,站定在赵德芳的面前,一股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方才,赵德芳随口提及了一下“军令状”,他也就是随口说说而已,以此来取得自己父皇的应允。可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个刚正不阿的父皇竟然还信以为真了,这让他颇为懊恼不已。
很快,赵德芳便从懊悔的情绪中挣脱出来,在心里思忖了一番道:男子汉大丈夫,不就是立个军令状么,掉了脑袋碗大的疤,大不了十八年以后,老子又是一条铁骨铮铮的好汉。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即便说出了立军令状的话,若是再收回去的话,岂不是会让对自己报以厚望的父皇进而大失所望么。
为了大宋的江山社稷,为了大宋的黎民百姓,自己就豁出这一条命去了。反正有狙击枪在手,跟肉眼射箭的契丹人比拼射术,自己若是再败下阵来的话,那自己也太没有用了。
再者说,自己在“神枪手”的绰号也绝非浪得虚名,也正好借此机会,让哪些对自己指手画脚的朝中大臣们闭上他们聒噪的臭嘴。
待赵德芳思忖到这里后,便暗自笃定了他要“慷慨赴死”的心,当即面朝身前的赵官家,再次请命道:“父皇,儿臣绝非戏言,愿意立下军令状。若是儿臣不能够在射术的比试中先拔头筹打败契丹参赛者,儿臣甘愿以死谢罪。”
听到赵德芳这一番视死如归的表态后,立马就让赵官家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冲着他点了点头,颇为欣慰地说道:“芳儿呐,朕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是朕的好儿子。既然,芳儿你心意已决,那朕同意派遣你打这比试射术的头一阵。朕知晓芳儿你天资聪颖,在这三日之内,定然能够想出针对射术精湛的契丹人的应对之策的。朕对你很有信心,你也要对自己有信心,朕相信芳儿你定然不会辜负朕的期望,为朕长长脸。”
在这个时候,赵德芳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方才他父皇之所以说出那样一番尖酸刻薄的话,是在考验自己呢。想到了这里之后,心里便就释然了许多。尤其是望着赵官家这一副慈祥的面庞,更让他觉得“替父出征”是值得的。
后来,赵官家又再三叮嘱了赵德芳一番,他们父子二人在福宁宫的大殿之内,足足谈了将近一个时辰,直到夜色已深,心疼儿子身子的赵官家,赶紧让赵德芳回去歇息,在这三日之内,好好地养精蓄锐,只待三日之后大发异彩。
而今个儿一日三餐都没有食用的赵德芳,出了福宁宫的大门,饿得干瘪的肚子立马便咕咕叫地发出了抗议。于是,他便加快了脚步,想要快些赶回他的秦王府,忙活了一整天的他,要好生地吃上一顿大餐,以此来犒劳自己前胸贴后背的饥肠辘辘的肚子。
果不其然,待赵德芳行色匆匆地回到了秦王府后,刚进入客厅,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桌子丰盛的美味佳肴,而他的贴身宫女翠儿在他没有走进客厅之前,却是一副焦急等待的神情。而待他大步流星地走入了客厅之后,便就立马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登时,就喜上眉梢了。
好在,一刻时辰前,宫女翠儿命人把这一桌子的饭菜都热过了一遍,而待赵德芳此时赶来后,饭菜正好还有热气。于是,已经饿得都有些走不动道的赵德芳,见到了这一桌子丰盛的晚膳后,来不多想,便就一屁股坐在了桌子前,抄起筷子,不由分说地狼吞虎咽了起来。
这边厢,赵德芳正在秦王府的客厅之内,津津有味地吃起丰盛的晚膳。而那边厢,辽国郡主萧绰却叫上包括耶律休哥在内的几个心腹,与他们商议了跟宋国三场比试的事宜。
在颇为愉快的氛围中,经过他们将近半个时辰的讨论,他们达成了一致的意见,那就是赶紧把此事写成一封简短的书信,让随他们一起前来的驯养了有三五个年头的苍鹰,带着这一封简短的书信,传递到辽国上京,把此事禀告他们的皇帝耶律贤和摄政王萧思温。
为了尽快促成此事,他们还决定以出访宋国使节团集体的名义发出这一封简短的书信回上京,这样就大大地增加了通过的几率。毕竟,仅靠萧绰一个人的一面之词,若是此信被辽国其他朝廷大臣和契丹部落首领知晓的话,那就有些难以服众了。
若是以他们整个使节团的名义发信的话,这就是一个集体所发出的信号,身为辽国皇帝的耶律贤和摄政王萧思温,就能够更好地以此来说服其他本就有抵触反抗情绪的其他朝中大臣了。
待他们众人散去之后,萧绰拿着被她招徕的可以信赖的使节团成员们签名的简短书信,绑在了一只被她藏在床底下饲养着的一只苍蝇的腿上,趁着深更半夜时分,把这一只携带了了书信的苍蝇放飞了出去。
顷刻之间,那又可以自由翱翔在天空之中的苍鹰,在驿馆的上空来回盘旋了几圈后,便伸展翅膀,朝着遥远的北方拍打着羽翼丰满的翅膀飞去。不大会儿的功夫,便就消失在了墨色的夜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