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安看何朝炎从怀里掏出一包蜜饯来,那应当是青梅酿的,还有一些甜甜的酒香。“我送完就走的。”何朝炎看百里安不接,心里就有些急了,“你尝一尝,特别甜。”百里安倒不是反感何朝炎表里不一,何朝炎那点口头功夫,还不及他的一星半点,只是上回那何朝炎将他从床榻下拖出来,这记忆深刻的想忘也忘不掉。何朝炎整个人都怏怏的。百里安想这也是老相识,上一回他也确实不是故意的,就伸手将那包蜜饯接了过来。何朝炎又一下因他这个动作有了些精神,“以前你就特别喜欢吃甜甜的莲子糕,这个也是甜的。你看看哪个更好吃。”百里安拿了一颗送到嘴里,而后看着何朝炎还是眼巴巴的望着他,就道,“好吃。”何朝炎还想说什么,但又觉的百里安这样冷淡是不愿意见他,就道,“那我明天……”明天两个字刚一出口,他又怕百里安拒绝,就改口道,“过几天,再来看你。”说完,何朝炎就转身走到院墙那里去了。秋千几日没有人坐,在黑暗里都有些孤零零的,更别说何朝炎那一个垂头丧气的背影了。百里安想自己在宫里,何朝炎也不嫌他冷宫皇子的身份,时常带东西来给他吃,出了宫,也没有挟着这个秘密要他如何如何,已经算是待他极好了,“那个……”走到院墙旁的何朝炎一下又跑了回来,一双映了烛火的眼睛星子一般,“怎么了?”“谢谢啊。”吃人嘴短啊,能怎么样,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啦。何朝炎听百里安这一声谢谢,刚翘起的嘴唇又抿直了,“我不喜欢你跟我说谢谢。”百里安一下又想赶他走了。何朝炎对百里安态度变化明显感觉的出来,他趁机道,“你如果喜欢吃的话,下回我再带些天香楼里的酒酿丸子过来——以前就想带给你吃,只是那丸子冷了,就不好吃了。”百里安对口腹之欲看的挺淡的,但他听何朝炎的话,就觉得自己下一回出去就有了借口。“那你带我去吃吧。”和罗闻佩出去,要穿女子襦裙,他打死都不会再出去金雀翎(184)回来的果然是罗闻佩,罗闻佩见百里安开着门,站在门口,还问了一声,“六皇子怎么站在门口?”平日即便院子里没有别的伺候的奴才,百里安也都很少在院子里。百里安才刚刚将何朝炎送来的蜜饯藏到袖子里,听到罗闻佩询问,就含糊道,“我想着平日里驸马也是这个时候回来了……”罗闻佩轻笑了声,“进去吧。”百里安进了房里,罗闻佩也走进来,顺手将门掩上了。“明日我要出去一回,你要和我一同去吗?”罗闻佩进了房里,就倒了一杯茶水端在手上。百里安听罗闻佩明日正好出去,心里感叹天时地利,又听后一句罗闻佩要带上他,马上拒绝道,“我明日还是在府上等驸马回来吧。”罗闻佩以为百里安是怕招惹麻烦,“也好,那我回来时,再给你带些糖葫芦。”百里安正想着明天出去怎么支开何朝炎,听见罗闻佩的话,就点了点头。罗闻佩看他乖巧的很,心中愈发爱怜。两人正说着话,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六皇子——”是白苓的声音。百里安道,“进来。”门外的白苓低着头走了进来,他手上捧着一卷画,那画装裱的精致,封画的丝绢洁白如雪,“六皇子吩咐的事,奴才已经办好了。”百里安将画卷接过来,抚摸那画轴上的玉石,颇有些爱不释手,“嗯,下去吧。”白苓抬起头看百里安笑了,视线顿了顿,又看到百里安身后站着的罗闻佩,就又将目光垂了下来,退出了门外。“六皇子这幅画——”身后的罗闻佩走了过来。百里安这才想起罗闻佩还在房中,“这是驸马画的,我喜欢的很,就叫白苓替我裱好了。”罗闻佩目光愈柔,“六皇子有心了。”百里安心中生出些许愧疚来,但一想,不过是一幅画,自己等价交换过来的,也就释怀了。“六皇子裱起来是要挂在房中吗?”罗闻佩问道。百里安是要送人的,若是挂在房中,岂不是太显眼了一些,于是他就装出一副喜欢极了的模样,“我要藏起来。”“藏?”罗闻佩哑然失笑。“喜欢的东西就要藏起来。”百里安向他眨了眨眼睛。罗闻佩唇畔勾起。他在百里安面前时,不自觉的笑容愈来愈多。“驸马明日既然要出门,今日就早些休息吧。”百里安将画卷收进柜子里。罗闻佩看他动作,也道,“六皇子也早些休息。”吹了烛火,一夜好眠。第二日罗闻佩到午时才出了门,他前脚刚走,后脚何朝炎就从院墙外翻进来了。百里安坐在秋千上等他,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及时,“你今日怎么来的这么……巧?”“我一早就来了,想起你和我说,不要太早,就等在外头,刚才看驸马的轿子出去了,才进来的。”何朝炎道。百里安没想到是这样。“你今日要出去吗?”何朝炎看百里安坐在秋千上,就走过来帮他推了推。百里安坐在秋千上,“嗯。”“什么时候呢?”何朝炎站在百里安的身后,此时正有风,他低头就能看见百里安拂动的青丝。百里安想上一回就是约定的时间太晚了,才会这样仓促,今日还是早些准备的好,他从秋千上跳下来,“你等我一会。”向来都是百里安说什么是什么,何朝炎哪有不答应的。百里安回房里,将那画卷翻出来,但摸到画轴时,他心里又有些奇怪,这总归是罗闻佩送他的东西,这样贸贸然送人……转念一想,他从前学画画时,废稿摞起来有一间屋子那么高,自己拿的也只是罗闻佩的一张手稿,实在称不上是什么心血。这么一想,他也就释然了。等候在门外的何朝炎看百里安拿着一卷画轴出来,好奇道,“安安捧个画轴做什么?”百里安将画轴抱在怀里,“不告诉你。”何朝炎抓了抓头,没有再说话。平时百里安要出去,都需要自己爬墙,但他今日身旁有个何朝炎,刚准备动身,何朝炎就道,“不用爬,我带你出去。”百里安想到昨夜何朝炎利落的身手,就收回手来。何朝炎走到百里安身旁,红着脸说了一句‘冒犯了’,就伸手揽住百里安的腰身。百里安倒是没什么不自在,“你能带我出去吗?”何朝炎只‘嗯’了一声,而后身子一纵,百里安只觉得身子一轻,再回过神来,自己就站在围墙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