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整理完毕,画屏忍不住叮嘱:&ldo;小姐千万要小心如今街市上的无赖儿。&rdo;
谢绿筱连声答应:&ldo;晓得了。&rdo;
这是近黄昏的时候。陈昀听到身后清清脆脆一声&ldo;陈大哥&rdo;,一回头,谢绿筱便从侧门出来了。
她梳着如今流行的同心髻,发髻绾于头顶。乌发如云,银钗泛着斜阳微光,眸光仿佛临安城那汪湖水。褶裙轻晃,更显得纤腰楚楚。这般轻盈走来,如画如诗,宛如时下一首小词所唱那样,谁染秋波绿。
&ldo;陈大哥,我听说你在玉津园得了陛下不少赏赐,今日可是该你请客么?&rdo;
他微笑道:&ldo;你想去哪儿?&rdo;又补充上一句,&ldo;只要不像上次那样吓我就好了。&rdo;
她吐吐舌头,想了想,道:&ldo;我想去寿安坊。可有好久没去染红王家胭脂铺了。&rdo;
寿安坊在临安城北,是城中有名的花市。一年四季,四时所卖花不同。如今是冬日,街头巷尾都是瑞香、水仙、兰花、腊梅。这些花枝并非如春夏花朵之肆意绚烂,清香悠远,望之高雅。
此时并未到元宵佳节,可是街道上往来人群依然喧闹。两旁铺子卖脂粉首饰的居多,于淡雅花香之中,又加了柔婉奢靡的味道。有店家已然开始为了元宵节而张灯结彩,各式宫灯极其精巧华美。
谢绿筱在人群中,像是鱼儿被放回了大海,舒心之处,不必与旁人言说。他们游了大半条街,前边就是染红王家胭脂铺,谢绿筱却忽然顿住了脚步,不再往前走了。
陈昀觉得她今日有些怪异,这一路上,顾盼四望。因她今日的发髻、打扮都俏丽清新,倒是有不少人向她注目。她不以为意,眉眼间却隐隐有失望之意。
他见她停下,极有耐心地亦止了脚步,问道:&ldo;你是在找什么铺子么?&rdo;
刚刚经过的首饰铺子,全临安都闻名,里边的七宝珠翠、首饰冠梳,据说没有一个妇人不喜欢的。他当时便问:&ldo;可要进去逛逛?&rdo;想不到她在门口站了半日,才道:&ldo;不要了。&rdo;
谢绿筱蹙眉道:&ldo;不是。&rdo;过了一会儿,她又轻抬下颌,笑嘻嘻的望着陈昀道:&ldo;我忽然不想在这儿玩了。我们去熙春楼找大哥吧?&rdo;
陈昀上下打量她的打扮,轻叹道:&ldo;你这样子,如何进得瓦子?&rdo;
谢绿筱懊恼的看着自己的装扮,又心有不甘的想了想,才道:&ldo;陈大哥,我想吃街口的油苏饼儿。&rdo;
陈昀回身看了看来路那个小摊儿,笑道:&ldo;那你去胭脂铺逛逛,我去买了来,再来寻你。&rdo;
见她极其乖巧的点了点头,陈昀便返身去了街口。
谢绿筱见他修长的背影离开,却没进胭脂铺,来来回回的在路上走。隔了一会儿,她心中莫名一动,低头一看,脚边似乎便缠着一个人影。她不动声色,假装要去胭脂铺,便折了方向往右走,那人影依然缠着自己。
谢绿筱强捺住心中狂跳,竭力让自己走得从容一些,快要进铺子的时候,忽然觉得身后长裙似是被路人轻轻一扯,隐有下坠之感。
她并不转身,却迅捷无匹的伸手,扣住了身后那人的手腕。跟着转身,微一用力,便将那人的掌心向上翻起。
赫然是一枚五色印。油彩宛然,不是刻着&ldo;我惜你,你爱我&rdo;又是什么?
她冷笑,喝道:&ldo;无耻之徒,走,随我去见官!&rdo;
那人恼羞成怒,伸手便要击向谢绿筱,想要鼠窜。不想这样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姑娘,轻而易举的格开了他这一拳,又一掌击在他肩胛处,也不知怎么的,他的手臂便软软垂了下来,再也提不起来了。
周围人渐渐聚拢上来,这年轻姑娘抓住了轻薄女子的无赖,眼见人证物证俱在,都叫起好来。
很快有人报了官,有负责城北厢治安的巡检使带了属下,匆匆奔至,拨开人群便道:&ldo;怎么回事?&rdo;
众人七嘴八舌,将大致原委说了说。那巡检使看了看谢绿筱,有些怀疑道:&ldo;人是你抓的?&rdo;
谢绿筱扬眉,点头道:&ldo;是。&rdo;
她原本有些得意,谁知那巡检使还没发话,又有一拨人挤了进来,为首的中年男子趾高气昂,指了指畏缩在一旁的被抓之人道:&ldo;这位官爷,一场误会。这人是我家吴老爷府上被差来办事的。绝不是什么地痞无赖。&rdo;
&ldo;吴老爷?&rdo;
巡检使一听那名字,便面露难色,原来是当今吴相的亲侄子。吴家子弟,他一个小小官吏,是绝不敢得罪的。可眼见一旁民怨滔天,又是人证物证俱在,不将他带走又下不了台。
谢绿筱沉了脸,不依不饶道:&ldo;你说是误会就是误会?&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