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刻意咬重了&ldo;杀人放火&rdo;四字,目光凌厉地掠过了郭修的脸。
溪水从巨石上流淌而过,发出清脆的声响,水流分成无数股,分开又汇聚起来,奔向远方。
&ldo;哎,倒霉摧的。&rdo;凌妙妙蹲在大石头上,将手中衣服翻了个儿,装衣服的木桶被水冲得微微飘动起来,她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拖到了一边。
无数绵密的水雾打在她脸上,在这酷暑天里带来一阵清凉,她停下来,将红彤彤的脸颊凑近了溪水,弄得眉毛上全是水珠。兴致勃勃地挽起袖子来,将手臂也泡进水里。
&ldo;哗‐‐&rdo;她将手臂从水里猛地捞出来,感受水顺着伸直的手臂流进衣服里痒痒的触感,自娱自乐得相当开心。
缎子似的长发泛出栗色的光泽,头发多而顺滑,一根簪子定不住,有一半已经掉落下来,她干脆扯掉了簪子,任凭头发披散在背后,用湿着的手理了理发梢,斜放在肩膀前,开始对着半桶衣服发呆:&ldo;我凌妙妙也算是娇生惯养,连自己亲爹的衣服都没洗过,居然要帮黑莲花洗衣服?&rdo;
她对着水面里自己的倒影长吁短叹:&ldo;完成任务之后,好好犒劳一下自己,再去信息部投诉这个辣鸡系统。&rdo;
伸手将湿透的外袍再次泡进溪水里,开始新一轮的自娱自乐。
直到风送来一抹玄色衣角,妙妙动作骤停,抬起头来,看到慕声居高临下的一张脸。
他躲在那里,也不知道听了多久。
慕声慢慢地蹲下来,注视她的眼里满含戏谑:&ldo;凌小姐很不情愿。&rdo;
四面溪水奔涌流淌,他满意地看见她的神色由惊转惧。
妙妙憋了半晌,憋红了一张脸:&ldo;你说啥?听不清!&rdo;
&ldo;……&rdo;他抓住她的后领,将她拖到眼前来,二人的脸贴得极近,几乎要鼻尖相碰了,妙妙紧张地盯着他的嘴唇,那两片色泽粉红的薄唇相碰,轻柔地吐出一连串毒液来:&ldo;我说……既然不情愿,就别装腔作势了。&rdo;
&ldo;哈?&rdo;她冷笑一声,将脸向后闪躲了一下,&ldo;说得像我不情愿就可以不洗一样!&rdo;
她将差点被水冲走的外裳一把抓回来,放进桶里,有些狼狈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ldo;我们现在住在皇宫里,大把宫婢等着服侍你,你非不让她们洗,硬要折腾我,我有抵抗的能力吗?&rdo;
比起把她丢在人堆里让她找路,还是洗衣服温和一些,毕竟这个世界的夏天如此难挨,她就算坐在大块坚冰旁边也待不住。
慕声睫毛颤动了一下:&ldo;我嫌她们粗手粗脚,想来凌小姐娇生惯养……&rdo;他的目光落在她白嫩的手上,水葱似的手指紧紧按住他的玄色衣服,对比十分明显,他语气顿了顿,&ldo;我就喜欢娇生惯养的手帮我洗衣服。&rdo;
&ldo;……&rdo;凌妙妙无言以对,半晌,继续认命地揉搓起来,&ldo;行,这就洗,你闪开吧,挡我光了。&rdo;
慕声还是蹲在石块上懒洋洋地注视着她。妙妙的头发柔软顺滑,服服帖帖地垂在胸口,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荡。
他的头一阵眩晕,恍惚中有些褪了色的场景如片片雪花涌进他脑海,那个美艳如花的女人卸了拆环,像是世间所有的平凡妻子,眉宇间满是沉静的温柔。
院子里飘起了雪花,她头上星星点点的白,有许多落在她面前的盆里,半天都不融化。
&ldo;娘,手冷吗?&rdo;
她抬起头来,笑得万物失色:&ldo;给小笙儿洗衣裳,不冷。&rdo;
那张脸……他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身子晃了晃,被一只手一把扶住。
&ldo;怎么回事,蹲都蹲不稳当。&rdo;凌妙妙的手是湿的,嫌弃揽住他的腰,冰凉凉的,她顺手在他衣袍上故意擦了两下泡沫,这才悄悄收回手,闪着水光的杏子眼里含了一丝调笑:&ldo;盆要跑,衣服要漂,你还要倒……我就是活的八爪鱼,看我顾不顾得过来?&rdo;
他目光闪了闪,避开了她衣领下那块雪白的肌肤。
妙妙早就习惯黑莲花的突然变脸,继续洗她的衣服,睫毛低垂,嘴唇满不在乎地翘着。
慕声忽然道:&ldo;……手冷吗?&rdo;
妙妙皱皱眉头,心里奇怪:&ldo;……不冷。&rdo;
&ldo;夏天嘛,玩水多凉快。&rdo;她抿唇一笑,心里冷森森地接道,&ldo;要是你敢让我冬天洗衣服……老子把盆扣你头上。&rdo;
慕声半晌没吭声,换了个姿势,干脆盘腿坐在了石头上。
&ldo;对啦,慕声。&rdo;凌妙妙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天,&ldo;其实你的衣裳也挺好洗的。&rdo;
这骚包一天换一件衣裳,换下来的几乎都是干净的,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梅花香。那是他怀里的气味,黑莲花连香气也要跟姐姐保持一致。
&ldo;是吗?&rdo;
&ldo;对,只不过……&rdo;妙妙扯起一件来给他看,&ldo;没有土,都是血……&rdo;她玩笑地望着他,&ldo;你以后少流血好不好?血印可比土要难洗多了。&rdo;
他一顿,竟然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今天的凌妙妙,格外的惹人亲近,不知到底是她手上拿着自己的衣服,实实在在沾染了自己的气息,还是因为这溪水腾出的雾气,柔化了她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