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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第1页）

&ldo;我不知怎么回到家里的。一进屋，第一次感受到这空调的热气太不真实了，几乎叫人窒息。我便关了空调。一个人脸都没洗，就往床上一扑，忍不住哭了起来。&rdo;

朱怀镜便觉得怀里这个美人儿可怜见的，忙一把搂紧了，深深地亲吻起来。

玉琴却还想说，她似乎要把自己整个心都掏给朱怀镜看个明白。她说：&ldo;我想自己今晚的事情多么可笑。他最多不过把这当成偶尔碰上的艳遇罢了。我发誓这一辈子再也不见这个人了。我也不知哭了多久，最后泪水都没有了，只是一阵阵抽噎。空调被我关了，被褥冷得像冰。我也不想去开空调，任自己冻得发抖。我在床上趴了好久才起来。也不知是要睡了，还是要去做什么。我往厨房走走，又往浴室走走。这套房子有两间是长年锁着的。我一个人住，难得打扫卫生。可那天我神经兮兮地，总好像里面装着什么，就一一打开看了看。我就这么手不是脚不是地转了好几圈，才上了床。我房里电话经常是拔了线的。我平日喜欢一个人在这里享受孤独。可我那天不知为什么想起要插上电话线。一插上，你的电话就来了。知道你两个小时一直在挂我的电话，我又忍不住流泪了。但我不那么难受了。&rdo;

朱怀镜说：&ldo;难怪我老是挂不通。我当时心里好恐惧，生怕你路上出什么事了。&rdo;

玉琴长叹一声，说：&ldo;我自己的命运自己早知道，从来就是平平淡淡地看。可是今天叫人一说破，还是受不了。我这一辈子，唉……&rdo;

&ldo;玉琴，&rdo;朱怀镜安慰道：&ldo;我会一辈子守着你的。你明白我说的一辈子的意思吗？我是说，要是你永远不离开我，我是绝不会离开你的；要是你哪天厌烦我了，我这一辈子也就是哪天为止了，肯定多一天也过不下去的。这一辈子的长短在于你了。&rdo;

玉琴便笑了，说：&ldo;你还会这么说话？这都是到时候才知道的事情。女人可能都喜欢听些甜言蜜语，所以我还是很高兴的。&rdo;

朱怀镜便紧紧搂起女人，说：&ldo;来吧，我今晚要让你真正高兴起来！让你的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都高兴起来！&rdo;

可今晚朱怀镜自己感到不怎么有力，完事后心里耿耿的。这几天他没有间断过这事，有些力不从心。他也越来越觉得玉琴软绵绵的，不懂得配合。她是个没有性经验的女人，只知温柔地躺在那里，一任他龙腾虎跃。当初他为此深深地感动过，心想这么一位妩媚如水的女人躺在自己身下，多美妙的事情啊。但他渐渐觉得这样很不过瘾了。他需要她随着他的节奏起伏，需要她最后进入一种癫狂状态。

玉琴见他瘫在那里望着天花板出神，问他：&ldo;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rdo;

他忙说：&ldo;没什么，只是在想那袁小奇装神弄鬼的，一定是把我们耍了，哪有这么神的事？&rdo;其实他很想告诉她该怎样风情，但又不敢说出口，怕玉琴疑心他将她同谁在比较。便想只好今后慢慢地去引导她。这是一块埋藏多年的璞玉啊，得由他来精雕细刻！这么一想，心里反倒很畅快了。

玉琴默然一会儿，说：&ldo;可在座的没有一个是蠢人呀？未必大家都让他耍了？作家的作家，主编的主编，特别那个陈雁，看上去好聪明的。&rdo;

&ldo;陈雁怎么见得就聪明？当记者的，口齿伶俐一点？&rdo;朱怀镜不屑地说道。

玉琴却说：&ldo;那女的人倒漂亮。&rdo;

朱怀镜就捧起玉琴的脸蛋儿亲了亲，说：&ldo;谁也比不上我这位美人儿漂亮！&rdo;

玉琴用手轻轻在朱怀镜脸上拍了一板，说：&ldo;你就别哄了。我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人家比我年轻，又显得有知识，职业又体面，哪样都在我之上……&rdo;

朱怀镜没等玉琴说完，就封了她的嘴，说：&ldo;你怎么不相信我呢？自从有了你，我眼中就再没美人了，可以说是目中无人，目空天下。&rdo;

玉琴粲然一笑，不说什么了。朱怀镜却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平日总是莫名其妙地认为自己算个男人，似乎所有女人都该对自己垂青。今天陈雁对自己就不以为然。

国画

作者：王跃文

八

朱怀镜对同事说自己有个挑床的毛病，在宾馆睡不好，晚上回去睡。他便每晚都在玉琴那里过夜。玉琴本是每月要轮上几天值夜班的，也同人家对换了，都推到下个月。玉琴便把房间布置得如洞房一般，两人自然是风情不断了。

这天朱怀镜同卜老先生一联系，见画已裱好，便取了来。卜老说不收钱算了，难得一幅好画。朱怀镜却硬要给，说这样以后就再不好上门来了。卜老就说既然这样就收一百块钱意思下算了。朱怀镜想这一百块无论如何是拿不出手的，就硬塞了两百块去。

刘仲夏将画打开一看，连连叫好。他一说好，在场的同事也都说好画好画，只问是谁画的。朱怀镜就笑而不答。刘仲夏也故作神秘，只说可谓珍品。同事们便争看落款，不知是谁，又不好显得无知，只好说大家手笔。

几天以后，刘仲夏将朱怀镜叫到一边，说：&ldo;昨天晚上我回去，在家门口碰上柳秘书长，就请他进屋坐坐。柳秘书长进屋一眼就见了那幅画，赞口不绝，只问是谁的手笔。我说是你一位画家朋友的。他在我家坐了几分钟，就一直在赞那幅画。&rdo;

朱怀镜就知道刘仲夏的意思了。柳秘书长平日喜欢写几笔字，爱收藏些字画古玩，也算得上领导干部中的风雅之士了。朱怀镜看得出刘仲夏不好明说，他便主动说：&ldo;我明天请示一下柳秘书长，问问他是不是也有兴趣要一幅。&rdo;刘仲夏觉得自己给朱怀镜添了麻烦，就笑了笑。

朱怀镜说的是明天，可当天下午就回办公室去了柳秘书长那里。柳秘书长果然很欣赏那画，就问了这人是谁。朱怀镜不敢像在刘仲夏面前一样吹牛，但有卜老先生的评价在心里垫了底，相信李明溪的画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就说：&ldo;李明溪是墙内开花墙外香。他在本市不怎么有名，但在外面还是有点名气的。&rdo;

柳秘书长显得很内行的样子，说：&ldo;这种情况在艺术界不奇怪哩。莫说墙内开花墙外香，还有不少艺术家是人亡而业显哩。梵高不是死后多年才让人认识到他的价值？&rdo;

朱怀镜便说：&ldo;柳秘书长这么看重，我替我那位朋友感谢你了。柳秘书长不嫌弃的话，我要他给你献上一幅？&rdo;

柳秘书长却客气道：&ldo;那是人家的劳动，怎么说献？愿意的话，我买一幅吧。&rdo;

朱怀镜说：&ldo;柳秘书长不讲客气，是我的朋友，不是别人。&rdo;

柳秘书长又说：&ldo;我们对他们重视不够啊。我们市里能多出一些这样的艺术家，也是市里的光荣啊。要加强扶植才是。&rdo;

朱怀镜就说：&ldo;有柳秘书长的扶植就行了。&rdo;

柳秘书长谦虚道：&ldo;哪里哪里，不过明年五月份市里准备搞个招商会，有个想法就是文化搭台，经济唱戏。可以考虑给他办个画展嘛。你问他有没有这个兴趣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