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琴笑道:&ldo;老总你还不知道吧?人家怀镜现在是财贸处处长了,正是管我们这一摊子的,我们今后就在他手上讨饭吃哩!&rdo;朱怀镜笑着斜了玉琴一眼,说:&ldo;玉琴你就别老是取笑我了。要说吃饭,还是我在你二位手上讨饭吃哩!&rdo;雷拂尘忙摇手说:&ldo;罪过罪过,这话说得我无地自容了。请你吃饭是请都难请得到啊!朱处长又高就了,正好又是管我们的,我们更应该有所表示了。梅总你说是不是?请朱处长一定赏脸,为我们提供一个敬酒的机会。明天晚饭怎么样?&rdo;朱怀镜说:&ldo;免了吧。这哪是什么高就,换个岗位而已。我这人能力不行,得多去几个岗位学习啊!&rdo;&ldo;哪里哪里,朱处长别谦虚啊。我是好几个月没见到你了,你也总不过来。我知道你工作忙,应酬也多。但请你明天一定拨冗赏脸。&rdo;雷拂尘说罢拉住朱怀镜的手,使劲摇了摇,表示他俩关系不一样,值得朱怀镜百忙之中抽时间来叙一下。
朱怀镜不知说什么好,无可奈何的样子,望着玉琴笑笑。雷拂尘笑道:&ldo;你也别望梅总了,就这样定了。梅总,拜托你明天盯住他。&rdo;玉琴就着雷拂尘的话玩笑道:&ldo;那我明天就不上班了?摆张凳子坐到市政府大门去?&rdo;三人便都大笑起来。玉琴又正经说:&ldo;雷总,我今天是专门请怀镜来打保龄球的。是我私人请客,就不报告你了。你有兴趣玩一会儿吗?&rdo;雷拂尘表示抱歉,还有别的事处理,就失陪了。但他说不必玉琴自己请客,公家请吧。握手而别。
打完保龄球,离开酒店的时候,玉琴突然想起了什么,扯扯朱怀镜的袖子说:&ldo;唉,怀镜,最近老雷和我商量,我们还是下决心把塑料厂的地征一块过来,专门搞个娱乐城。要不然,我们酒店前途成问题。你现在可真的是我们的领导了,要关心我们酒店哩。&rdo;朱怀镜笑道:&ldo;我俩还是公私分明吧。这个事,就由雷老总同我说,你可以向他这么建议。我先给你出个主意,你们以主管部门商业总公司的名义,就征地问题,向市政府打个报告,我再帮你们找皮市长,找国土局、经委、城建等有关部门。&rdo;玉琴调皮道:&ldo;那好,就这样吧。我俩不谈公事了,只谈我俩的私事。&rdo;她说到&ldo;私事&rdo;二字,声音就有些发沙,呼吸也异常起来。这时,两人走进了通往住宅的林间小路,玉琴把头靠过来了,在他肩头厮磨着。朱怀镜紧紧搂着她的腰肢,感觉某种不可名状的东西在他怀中温柔地激荡着。他听不见这弥天盖地的沙沙寒叶声,只觉耳鼻间馨香温润,不绝如缕。两人真舍不得林中的这份情调,却又巴不得马上回到房间里去。
爬上三楼,两人都有些气喘。玉琴拿钥匙开门,手微微颤抖着。这颤抖让朱怀镜爱怜不尽,忍不住在她的肩头爱抚起来。开门进去,玉琴嘴唇微张着长舒一声,身子就发起软来。朱怀镜一把抱起她,往卧室里去。顾不得那么多了,两人你掀我的衣服,我掀你的衣服,顷刻间床前地毯上就满是长衣短褂。
玉琴不再像原来那样总是安静地躺在下面,任朱怀镜一个人龙腾虎跃,她越来越懂得怎么样做一个床上的女人了。她双手紧紧抱着男人,整个身子随着男人的律动而轻盈地起伏,嘴却并不停歇,碰着男人什么地方就是火辣辣的一吻。朱怀镜惬意极了,感觉自己简直是被温柔的海浪托着,掀过来掀过去。
世界一下子缩小了,小得只像裹挟着他两人的那一会儿膨胀,一会儿收缩的某种感觉、某种意念、某种说不清的东西。慢慢的,玉琴的起伏由轻柔而激越,最后整个人儿简直弹了起来。朱怀镜感觉自己像家乡那种熟透了的柿子,皮儿薄薄的,里面的肉汁血红而清甜。玉琴双手捧着这柿子,咬破一点儿皮,用力一吮,那肉汁丝丝溜溜一声全进了她的小嘴里,甜得她张着嘴巴直哈气。
玉琴不让他马上下来,仍把他搂在身上抚摸着。谁也不忍心开口说话,两人静静搂在一起,享受着这喧嚣过后迷人的寂静,感觉彼此的心跳。
过了好一会儿,玉琴咬着朱怀镜的耳朵,柔声从来没有这么销魂过……
朱怀镜很感动,睁开眼睛望着玉琴,说:&ldo;宝贝儿,我会让你永远这么销魂的!&rdo;他说罢就抱着玉琴去了浴室。
回到床上,玉琴钻进朱怀镜怀里温存一会儿,就软软地瘫下了。她刚才太用功了,似乎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和精神。朱怀镜便让她背着他,试着选择一个舒服的体位躺着,再轻轻地搂着她,手捧着她的辱房。朱怀镜离不开她的辱房,不是让它贴着他的胸膛、脸庞、背脊,就是用手抚弄着它。在他眼中,这是玉琴身上最动人、最神奇的地方。
听着玉琴平缓的呼吸声,他知道这满怀着甜蜜的女人睡着了,便抬手关了床头的灯。但他仍有些兴奋,想到了打保龄球。心想打保龄球也许容易上瘾,他打了一次就有些爱上了。真是怪,保龄球看上去很容易打的,可真打起来也难。那么大一个球滚过去,还就是难击中目标。他不由得琢磨起打球技巧来,恍惚间竟像亲临其境了,抓起球很标准地投了过去。却听得玉琴哎哟一声,醒了。原来他走火入魔,把手中的辱房当保龄球了。玉琴转过身来,伏进他的怀里,嘟囔着说睡吧乖乖。
国画
作者:王跃文
二十二
清早一去办公室,朱怀镜就同邓才刚说:&ldo;老邓,我俩商量一下工作吧。&rdo;说是商量,其实是让邓才刚来汇报。
不一会儿,邓才刚拿着个本子进了朱怀镜办公室,在他对门桌子前坐下。他便起身替邓才刚倒了杯茶,老邓连说谢谢了。朱怀镜半天不开口说话,只是递烟点烟。点着了烟他还不开口,只顾美美地吞云吐雾,望着邓才刚微笑。邓才刚见他不开言,嘴便嗫嚅起来,想说话了。朱怀镜等他刚想开口,就把烟灰轻轻一弹,说话了:&ldo;老邓啊,你是财贸通了,今后处里,靠你多做工作啊。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可能就是虚心向别人学习。这样吧,请你把处里的工作概况、办事程序,特别是最近要抓的主要工作介绍一下,我俩共同研究吧。&rdo;邓才刚说:&ldo;我早就向组织上建议,处里的班子快些定下来,好让工作正规起来。现在总算你来了,我就松口气了。&rdo;邓才刚客套几句,就开始汇报工作。
朱怀镜熟悉财贸工作,听起来感觉很轻松。也正因为熟悉,他听了一会儿就心不在焉了。他私下琢磨起邓才刚这个人来。心想老邓这人能力不错,为人也好,怎么就是上不去呢?财贸处处长位置空了一年多,就是不安排他就任。只怕中间别有文章。老邓一再要求组织上明确处长人选,说明他事实上也是瞄着这位置的。这也是人之常情。可最后终于从外处派了人来当处长,他心里自然不会很舒坦。可看上去,老邓好像没有半点情绪,诚心诚意同他谈工作。这模样,忠厚得有些木讷。朱怀镜原本就不太了解邓才刚,对他只有直观印象。凭直观印象看人,朱怀镜是有过很多教训的。他原先最大的性格弱点,就是&ldo;以君子之心度君子之腹&rdo;,总以为这个人也不错,那个人也不错。可日子一久,就发现很多人的脸色原来是常常变化的。他便一次一次地后悔自己的天真,简直还有些自作多情。在多次铭心刻骨的追悔之后,他不得不改变自己的待人之道。他试着不妨先设想一个人也许很坏,戒备在先,静观后效。对邓才刚,他想也许同样只能这么对待了。谁知道这张憨厚的脸庞后面隐藏着什么?邓才刚在汇报的时候,好几次递过烟来,他都客气地挡回了,说抽我的吧,便递上他的大中华。他实在忍受不了老邓那荆山红牌香烟的纸臭味。老邓汇报完了,朱怀镜心想工作上的事,处里反正没有多少自主权,得听主管副秘书长覃原的。他便就工作扼要说了几句,把话题转到处里福利上来,说:&ldo;处里工作能否做好,我看主要还是看同志们的积极性调动得怎么样。同志们都是有献身精神的,并不计较个人得失。这是我们思想政治工作的优势,我们要充分利用。但我们当领导的,还是得考虑大家的实际困难。说句实话,在荆都,靠我们工资册上那几百块钱,是过不下去的。也许我的观点不对,我想我们不能笼统地要求我们的干部都是苦行僧。干部也是生活在现实之中啊,不是生活在真空里。所以说,干部的福利问题,我们得认真研究。得让同志们干起工作来有实实在在的想头。我们固然不能光靠这个调动同志们积极性,但不抓好这个工作显然是不行的。我们处里这方面工作,原来是抓得不错的,老邓你们有现成的门路,要继续发挥作用。是不是还可以考虑开辟一些新门路?我看可以研究。只要不违背法律,不违背政策,哪怕就是打一点擦边球,我看也是可以的。老邓,其实现在大家都在想办法创收,只是心照不宣而已。&rdo;朱怀镜说到这里神秘一笑,停了下来,想听听邓才刚的意见。老邓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腼腆而笑,说道:&ldo;朱处长的意见很对。可我这人真的不中用,不善找钱。现在处里账上的钱,都是老底子。我也想过办法,就是没有实际收效。你关系多,门路广,我们听你的吧。&rdo;朱怀镜搞不清邓才刚是真没办法,还是假没办法。说不定是老邓想把担子全部往他一个人身上推。哪种情况都有可能,也都在情理之中。不管怎么说,责任的确在他朱怀镜肩上了,他必须想出好的创收办法来。他好在早就想过这事,不然这会儿就卡壳了。&ldo;老邓,别客气了,这是我们俩的责任啊。&rdo;他吸了几口烟,略作迟疑,表示自己下面的意见不太成熟。邓才刚望着他,想知道他有什么高见。他像是猜透了老邓的心思,微微一笑,说道:&ldo;老邓,我也想了一些办法,看是不是可行。我想单为创收而创收不太妥,得把创收同工作结合起来,才能不让人说什么。首先,为了便于工作联系,我们可以编一本全市财贸系统的电话号码簿,一直收到县一级管财贸的县领导和财委主任的电话号码。再就是,为了方便基层同志工作,我们将中央、国务院和市里有关财贸方面的文件汇编起来。电话号码每年都有变动,文件每年也都有新的,所以这两个项目可以作为我们处的经常性项目,每年都能搞一次。这两个项目,每年赚个十几万是不成问题的。钱虽不多,好在我们处里人也不多。我还想到一个点子:明年市里财贸工作的重点是加强财源建设,我们可以结合这项工作,在各级领导干部中开展财源建设理论与实践讨论征文活动。我们找几家企业出钱赞助,在《荆都日报》开辟专栏。从这里面我们可以拿一些赞助组织费。等征文活动搞完了,我们再把这些文章编成一本书印发,还可创些收。更重要的,是争取市领导支持这项活动,专门下个文件,在全市领导干部中发动一下。最后还要评比优秀论文,给予奖励。这样的话,我们还可以向财政要一笔经费。这经费由我们开支,事情也好办。&rdo;邓才刚听完他的意见,非常佩服的样子,说:&ldo;我说你的点子多嘛!你随便这么一点,就是几个好门路了,况且都同工作紧密结合,怎么搞也说得过去。好啊,我跟着你干就是了。&rdo;朱怀镜不知老邓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也只好谦虚几句。既然这样,创收问题就点到为止,先抓抓再说吧。因为如今机关搞小钱柜建设,没人说出去什么事都没有,但真的摆到桌面上就不一定说得过去。因为这个问题而倒霉的人不是没有。有些单位领导,为了干部职工的利益,打了些政策上的擦边球,人人都得了好处。可有的人自己一边也捞着好处,一边就去上面告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