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思钵走向书房时,心头有几丝难以挥去的纷乱,他这是怎么了?他见过的绝色女子不少,而谢绿筱决不能算其中的翘楚‐‐可刚才的瞬间,自己竟莫名的被激怒了。他本可以不介意的……不是么?
廊檐下静静站了一个人,阿思钵脚步一停,借着灯笼的光线看着那人青白的脸色,忽然微笑道:&ldo;你回来了?身体好了么?&rdo;
是杜言。
他行了一礼,道:&ldo;都好了。&rdo;
阿思钵微笑道:&ldo;也好,正好替我办一件事。&rdo;
&ldo;请大人吩咐。&rdo;
书房内,宋宇已经候了多时,看见阿思钵进来,忙站起来道:&ldo;大人。&rdo;
阿思钵见他正一个人对着棋盘沉吟,不由笑道:&ldo;宋先生也爱下棋?&rdo;
&ldo;略通。&rdo;他看看阿思钵,&ldo;大人会么?&rdo;
阿思钵在案边坐下,随意道:&ldo;这是越人的玩意儿。&rdo;
宋宇知道真烈人并不着迷于这些风雅物事,也一笑了之,伸手将棋局一拂,道:&ldo;大人找我何事?&rdo;
&ldo;无事。随意聊聊。不知宋先生可知前方刚刚打了一仗。我军被烧了二十多条战船,伤亡约在百人。&rdo;
&ldo;略有耳闻。&rdo;
&ldo;先生怎么看?&rdo;
&ldo;伤亡事小。几乎可以不计。&rdo;宋宇沉吟道,&ldo;只是这士气,此消彼长,于我军不利。不过……&rdo;
阿思钵似乎也在等待他这个&ldo;不过&rdo;,明亮秀长的眼睛浅浅含了笑意,道:&ldo;先生指什么?&rdo;
宋宇指尖拈了一枚棋子,缓缓扣着:&ldo;大人初到汴梁路,之前金更鲁将军留下了不少亲信心腹,诸般行事,只怕有些困难。这个机会,可省了大人许多力气。&rdo;
&ldo;此次战败,是将领鲁莽激进之恶果。且擅自挑衅越朝,明知对方开始反击却又不懂避让。大人,你若愿意,在向朝廷的上表中多添上几笔……&rdo;他沉吟了片刻,却只笑了笑,不再言语了。
阿思钵不置可否,嘴角轻轻一勾,道:&ldo;这法子不是不好,只是麻烦了一些。&rdo;
那粒黑子啪的一声扣在了棋盘上,宋宇有些吃惊:&ldo;大人觉得这法子麻烦?那么原本……您来此处,做了什么打算?&rdo;
阿思钵并没有开口,修长的手指在烛光下泛着浅红色,接着轻轻比了个手势。
烛光被掌风带到,半明半暗之间,宋宇看见阿思钵眼中一闪即逝的那道寒芒,竟有些惊心之感:&ldo;大人原本打算的是……&rdo;
阿思钵一笑,复又恢复了温和:&ldo;金更鲁既然有胆量派人来杀我,我岂能不小小的回赠一下?青冥军都带来了,这份大礼却不能送出,真是可惜了。&rdo;
宋宇半晌没有说出话来,半晌,苦笑道:&ldo;大人果决。&rdo;
&ldo;你心里恐怕不是这么想吧?现在想想,老天既然给了这么一个机会,不用倒也可惜了。若是将那些人一个个暗中解决,军中引起恐慌,倒也麻烦得紧。&rdo;阿思钵了然的看他一眼,轻笑说,&ldo;宋先生,烦你给我拟份折子出来。也不用快马加鞭送去上京了,陛下马上就要来汴梁,当面呈给他就行。&rdo;
宋宇道:&ldo;是。&rdo;
&ldo;另外还有一事想听听先生意见。&rdo;
&ldo;先生可知这段日子有许多越朝遗民偷偷南归?这次战事便是因此而起。&rdo;
宋宇轻轻点头:&ldo;知道。&rdo;
&ldo;杀一儆百这法子可还有用?&rdo;阿思钵脸色略带寒色,平静问道。
&ldo;大人,只怕此法并不恰当。&rdo;宋宇想了想,又抬起头,镇定的阿思钵对视,&ldo;大人整顿军中秩序,使出严酷手段不足为奇。只是治民,却不可如此行事。汴梁路在真烈国地位特殊,大多是越朝遗民。长官遇到与真烈本族相关的事务,往往畏缩恐惧。是以马贼横行,却无人敢真正的管上一管,逼得遗民偷渡南迁。若是再以严酷手段镇压,只怕民怨沸腾。所谓官逼民反,到时与对岸内外呼应……大是不妥。&rdo;
阿思钵细微不可觉的点了点头,续道:&ldo;那依先生之见?&rdo;
宋宇微笑:&ldo;我这法子,却有些冒险了。&rdo;
&ldo;哦?&rdo;
&ldo;不若睁只眼,闭只眼,让那些遗民渡河而去。&rdo;宋宇不慌不忙道,&ldo;一来,若是南北真有战火开启,这些遗民心中还有越朝,留在此处,是后患;二来,大量的流民迁移后如何处置,这其中有些人必然会成为流寇……只怕对于越朝朝廷来说,也是件头痛之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