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花辞起了个大早退了房间,乘了这镇上唯一一班的公交车,中间又倒了趟车,方才到家。但是她也没有即刻回家而是随便找了家广场,随便买了张电影票,进去打发了两个小时,终于等到天黑了,花辞才偷偷摸摸地溜回了家。
花辞觉着自己是可怜,明明是自己的家,却不能正大光明地进家门,反而还要做贼似的翻墙了进门,又顺着院里的枣树爬上了二楼。她轻手轻脚的,花爸爸向来觉浅,就更要小心。
只是到了门前,花辞才发现自己身上没有钥匙,她摸索了很久才抽到了根钢丝,用牙齿咬着手机给自己照明,只是才用钢丝捅了会儿,便听得身后有人叫她。
&ldo;花辞。&rdo;
花辞一顿,她转过身子,看到了穿着套蓝色格纹西服的晏非,西服合身设计,掐得他腰细腿长。
花辞背过了手去,她从袖间抽出了幽枉做好了应对的准备。至今她都没见过晏非出手,也很少有人见过他出手,对他究竟有多大的实力都不清楚。只是那天仅仅见到他御剑而破,便知道实力绝不容小觑,花辞的手不自觉地用了力。
但显然晏非没有和花辞动手的打算,他轻声道:&ldo;在这里很打扰令尊休息吧。&rdo;
花辞见他好说话,也就好说话起来:&ldo;你等我拿一下东西。&rdo;
晏非左手翻起,拿着她特意用来装符箓的钱包:&ldo;这个?还是这个?&rdo;他右手捏起的正是聚魂铃,他晃了晃,手上的铃铛分毫不动,&ldo;聚魂铃可是禁物,光是凭着这一条我便能将你拿下了。&rdo;
花辞冷笑,道:&ldo;律法是由你们阴司制定的,无论情形如何,只要你们愿意,凭着一张嘴便能治人罪。&rdo;
&ldo;聚魂铃向来霸道,只要是天地游魂,无论是魂魄还是怨气都能被聚拢而来,百年前张家便借着聚魂铃做了桩冤孽之事,是以阴司方定下律法,每一个聚魂铃都由阴司所造,即使出卖也需得买家签字登记,在此规则下,所有人都不能擅用聚魂铃。&rdo;晏非道,&ldo;我翻过阴司的册子,上面并无你的姓名,更何况,你与阴司四家都无交际,却偏偏对阴司了如指掌,我作为治安人士,是否可多问两句,你是如何得知阴司?又是从何得此聚魂铃?&rdo;
花爸爸的房间已经有了动静,两人偏头一听,不用多说,便都顺着那棵枣树翻下楼,再翻墙而出院子。花辞有想过趁此机会逃离此地,让恨生再帮忙打一个聚魂铃便是,但一来麻烦,二来怕晏家的人彻底盯上恨生,于是便打算铤而走险,寻思着找个机会取回铃铛再逃走。
但是等落了地,花辞方才察觉到晏非不是独身而来,不晴正候在那处等着她被引入陷阱袋子。花辞皱眉,方想斥责晏非胜之不武,便听晏非指责不晴:&ldo;不在家中好好歇息跑来此处做什么?&rdo;
不晴道:&ldo;我得了家主的命令勘探此人的魂魄,正知道她在此处便赶了过来。&rdo;
晏非道:&ldo;符减还在家中,你回去吧。&rdo;
不晴没动,只是看着花辞,她抬起手,指尖凝起光雾,道:&ldo;这种杂碎,何必劳烦家主动手?&rdo;
晏非很严厉地呵斥道:&ldo;不晴,如今你连我的话也是不听了。&rdo;
不晴一愣,指尖光雾瞬散,她道:&ldo;家主我只是……&rdo;
晏非抬手示意她闭嘴:&ldo;回去吧,不要叫我再说第三次。&rdo;
花辞抱着手臂看着晏非,她不知道晏非究竟打着的是什么主意,但是经此一遭却也明白了,至少现在晏非并不会取她的命。
为什么?大约是因为她身上有秘密,关于长生的秘密。
于是等不晴走了后,花辞见风使舵,软了语气,对晏非道:&ldo;你既然不想取我性命,那便放了我,让我过正常人的生活,别再叫我有家难回。&rdo;
晏非看了会儿花辞方才道:&ldo;姑娘所指正常人的生活是什么?靠着四处奔走吞噬怨气生活吗?没有一个人是这样活着的。&rdo;
花辞一呛,顿了会儿,方才道:&ldo;我所作所为最过分的不过是吞噬怨气罢了,不伤生人,亦未曾乱阴阳,又何苦抓着我不放?&rdo;
晏非凝眉,很疑惑道:&ldo;你果真是如此认为?&rdo;他一顿,换了不可置信的语气道,&ldo;所谓怨气,本就是不甘含恨的魂魄,抽魂留魄之后所化之脏物,亦是魂至厉鬼的递阶,而归根到底,无论是怨气,魄还是厉鬼不过是魂灵的各个阶段,他们本就是魂灵本身,你吞噬怨气就是在吞噬魂灵,你竟不知此?&rdo;
花辞沉默了,她的确不知道,恨生从来没有和她解释过这些,因为一旦解释了,便会叫他苦恼,他浑身都是怨气,是靠着怨气过活的尸体‐‐这种事情根本没有法子深究,一深究就会让他恐慌,会叫他迷茫,他究竟是谁?又是如何变成了这样的怪物?
因此即使花辞单子接多了,似有所问,似有所觉,也从不会多问,害怕恨生痛苦,也害怕自己尴尬,毕竟她活下来和恨生存活的原因差不离。
晏非谆谆善诱,道:&ldo;我体谅姑娘的心思,人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只是姑娘不知阴阳,总是莽撞而为,只怕有一日行差了,反而被人吞噬了,倒不如归入我麾下,姑娘帮我做事,我帮姑娘光明正大地如常人般生活,如何?&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