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哈哈一笑道,&ldo;罢了,既如此,朕也无谓作恶人,拆散你们主仆。长史之位,朕考虑考虑,若是届时没有合适的人选,便定了这孩子。&rdo;又吩咐谢又陵道,&ldo;你起来罢,好好服侍公主,日后朕必不亏待你。&rdo;
谢又陵松了一口气,拜谢了皇帝,这才站起身来。皇帝又细问了妙瑛当时遇险的情形,扭头对赵旭道,&ldo;这些人太不经心了,此次行猎,朕都交给傅斌总理一应事务,他勘察不严,放进这样的猛兽,朕要好好问问他。&rdo;
正说着,内侍进来回禀,兵部尚书傅斌为公主遇险惶恐不已,正在殿外脱冠长跪请罪。皇帝轻哼了一声道,&ldo;出了事情,便是弥补也无济于事,他喜欢这样做作,就由他跪去,朕此刻没空见他。&rdo;
妙瑛与丽妃对视一眼,道,&ldo;父皇别生气,傅大人年纪也不小了,跪久了身子撑不住,权且看在他素日都还用心的份上,赦了他一回罢。女儿觉得这毕竟只是意外,再有底下人一时不察也是有的,不该全怪傅大人。&rdo;
皇帝摇头道,&ldo;小瑛不懂,底下人都是看着上头人如何行事,所谓上行下效,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只怕他自己觉得办事办老了,不上心才是真的。朕给的差事,他都敢出纰漏,幸而朕今日不在场,若是连朕也伤了,看他有几个脸还好意思来长跪,惺惺作态。朕没有彻查此事,已是给他傅家留面子了。&rdo;
妙瑛思量这话,撇嘴道,&ldo;话是这样说,女儿总觉得不好太苛责傅斌。父皇要是彻查,不知道要牵扯出多少相干的人,到时候台谏明里暗里又该说您是为了我才兴师动众,我又该被他们编排成那惹事的帝女了。您就当给我省点麻烦,从轻处罚,把这事混过去算了。&rdo;
这话说得皇帝笑了一笑,半晌略略点头道,&ldo;小瑛很会替人求情,知道父皇最在意什么,可是父皇要做的事,台谏也是拦不住,日后你自然会知道。今日的事,父皇知道是意外,不会罚得太过,小瑛大可安心。&rdo;
皇帝又和妙瑛说了会儿话,外头就有内侍来催,宴席已开,恭请皇上起驾,皇帝这才殷殷嘱咐了几句,又怕妙瑛闷着,特留下杨慕在此陪她闲话,之后才带着丽妃等人往前头大殿去了。
妙瑛热闹惯了,今番因受了惊吓不能参加宴席,虽则皇帝又专程遣人送来了炙鹿肉、獐子肉等新鲜吃食,到底有些闷闷的,和杨慕一道用了些饭便推说吃不下了。
谢又陵见状,笑道,&ldo;这些肉吃多了不易消化,臣为公主和都尉煮些建州龙团罢,也好消食。&rdo;
杨慕道,&ldo;论消食,建州龙团却不如女儿茶好,不如用些女儿茶,也好暖胃。&rdo;
妙瑛因问道,&ldo;什么是女儿茶?&rdo;
杨慕一怔,奇道,&ldo;就是云南的普茶,味道浓郁,和建州龙团的清芬迥异,最是消食健脾,你没尝过么?&rdo;
妙瑛听着有趣,确是从未尝过,摇头道,&ldo;贡茶里好像没有这个,回头你带了来,给我尝尝才好,若吃着好,我让父皇把它列在贡茶里头,咱们以后就有的喝了。不过,你家还真讲究,连消食之物都比别人家的精细些。&rdo;
杨慕笑了笑,未接这话,他看着谢又陵提起银瓶一点点的在茶盏中注入茶汤,那香气便随之四散开来,随口赞道,&ldo;又陵筛茶,点茶,注汤的动作潇洒,自有一股闲雅的文人气,倒是好看。&rdo;
谢又陵闻言,手上的动作便是一滞,心头接连砰砰的跳了两跳,想到杨慕在看着自己,连忙又稳住了气息,专心注汤。
此时有内侍进来,手中捧着一把长剑,道,&ldo;这是都尉的佩剑,臣等已擦拭干净,特来奉还都尉。&rdo;
杨慕这才想起,自己那把流光剑被那豹子拍翻在地,慌乱之中也忘记去捡拾了,他刚想接过,却听妙瑛道,&ldo;拿来给我看看。&rdo;
内侍忙递给谢又陵,便躬身告退,谢又陵将剑捧在手里,却是比想象中要沉得多,那剑鞘为玉质的,上面雕了七星斗图案,煞是好看。
妙瑛盯着那剑鞘看了一会,又拿在手里掂了掂,之后刷地一声拔出了剑,只见剑身轻薄,甫一出鞘,剑尖兀自轻颤不已,不禁赞了一声,&ldo;好剑,真漂亮。&rdo;
杨慕微笑道,&ldo;今日它染了血,便是凶器,再漂亮也有限。&rdo;
妙瑛抚着那剑身,蹙眉道,&ldo;宝剑出鞘,原本就该用血来喂它,你自己使剑,还不解这个道理么?说到这个,你又为何学的剑术?&rdo;
杨慕笑着回答道,&ldo;因我幼时身体不大好,父亲便令我学些骑射以强身,为我请的师傅原是京畿十团营的一位把总,他是使剑的,有天他自在雪地中练剑,我便立在一旁瞧了好久,他于是笑问我要不要学,我见他使的好看,比射箭还有趣些,就说想学。后来他就偶尔教我些,我于是才知道,剑法倒比射箭难学多了,只是后悔也没用了,到底是自己选的。&rdo;
&ldo;原来是你贪漂亮才学的。&rdo;妙瑛抿嘴笑起来,半晌又道,&ldo;那你何时练给我瞧瞧?&rdo;
杨慕爽朗一笑道,&ldo;好,你何时想看,我便练给你看。&rdo;
妙瑛侧头想了一会,灿然笑道,&ldo;我已想到个时机了,却不是眼下,回头说给你听。咱们一言为定。&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