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锦绣“嗯”了一声,那孩子却像是缓了一阵,这会儿越发哭得欢,惊天动地,浑身乱扭,尔后,又像是一时气急。
赵锦绣心想:给你点颜色,你倒真开染坊了。当即十分不悦,便吩咐:“掌嘴,直到他不哭为止。”
周遭的卫戍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可听得赵锦绣这吩咐也顿时傻了眼,都不由得低吸一口气。
赵锦绣睁开眼,不悦地瞧瞧那卫戍队长,问:“需要我亲自动手?”
那卫戍眉头一蹙,一下子跪在赵锦绣面前,道:“回禀姑娘,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欺凌弱小,实非我辈所为,请姑娘责罚。”
赵锦绣不理会这卫戍,只是兀自拢了拢衣衫,越发觉得身上的云锦霓裳美丽。
紫兰也是见不妥,立马上前来问:“姑娘,婢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锦绣瞟她一眼,不悦地说:“那就不要讲,执行命令就行了。”
紫兰被赵锦绣一噎,也是站在原地,颇为尴尬地说:“婢子,只是——,觉得。”
大约紫兰从来没有遇见过赵锦绣这样的,一时倒是乱了方寸,有些语无伦次。赵锦绣斜靠子啊椅子上,不耐烦地挥挥手,让她说下去。
紫兰这才平顺一些,在赵锦绣耳边低声说:“姑娘,虽然这小娃没有入族谱,但毕竟是九少的骨肉。俗话说,骨肉亲情。九少就是再宠姑娘您,可这父子血脉的,难保九少回来见着了,不会对姑娘您动气吧。这便是得不偿失了。”
赵锦绣瞧着紫兰的脸,微微笑,道:“依你的意思,就是放任不管了?”
紫兰说不出所以然。赵锦绣也不理会她,只是瞧了瞧那个孩子,问杜秉:“你是行医的,可有听过容州王家?可知道容州王家以什么见长?”
杜秉一听,立马回答:“属下昔年在江都做医者童子,便听闻容州王家乃医学世家,以用毒和易容术见长。据闻这一代的神医王诀,就是以毒来治病,且易容术出神入化,曾听传言‘要遗忘前世或替换来生’都可以去找他。”
杜秉一边说,一脸的崇敬。赵锦绣淡淡一笑,夸赞道:“杜先生果然见多识广,容州王家最著名便是这独步天下的易容术。不过杜先生可知,这王家的易容术,需要点幻香和遗忘香吗?”
杜秉一惊,立马抬头瞧了一眼赵锦绣。
就这一眼的对视,赵锦绣从他眼里看到惊讶,疑惑,还有慌乱。杜秉近乎狼狈地低下头,语调慌乱地说:“回禀姑娘,属下不知这些王家的独门秘诀。”
赵锦绣颇为疑惑这杜秉的表现,但今日绝非是先处理这人,便也暂且放在一旁,于是继续说:“昔年,我曾有幸与王家弟子论谈一番,得知,这易容一技,最难的在于神。而遗忘香能让人遗忘过去,这样才能抛却过去的所有习惯,让这易容看起来更完美。”
杜秉听得一愣,道:“这倒是许多人忽略的,过去都倒王家技巧神乎其神,却不计是因有了这些。”
赵锦绣不接话,却施施然站起身,自顾自地朗声说道:“这世间,做骗子和做间谍,都需要伪装自己。而最难伪装的就是一双眼,人的眼神看穿百世沧桑,又怎么能清澈如初呢?而这世上最笨的间者就是去装小娃的。诸位,可听明白了?”
这话一问,周遭鸦雀无声,那小孩还在哭,可声音明显比刚才小了一些,也显得无力了,却还是抽抽的,气息不顺。
赵锦绣眸光一凌,对着那卫戍队长喝道:“你还是九少的贴身卫戍,就这点眼力劲儿。怪不得九少五年前会生一场大病。”
赵锦绣之前问过江慕白五年前的那一场病,根据他给的蛛丝马迹,她便已笃定,五年前,真正的江慕白是被敌人成功的暗害了,而许华晨恰巧就在那时魂穿而来,俯身江慕白。而明云欢也正是幸运地遇上这个伪江慕白,才得以保持着少女之身,没有沦为姬妾中悲催的一员。
那卫戍队长一愣,立马斩钉截铁地说:“姑娘教训得是,是属下愚钝。”
赵锦绣眉头一蹙,道:“那就执行命令,掌嘴到停止哭泣。”
卫戍队长慢腾腾地站起身,走到那孩子面前,扬着手却是打不下去。那小孩骤然停止哭泣,可是恶毒地骂着:“你这个狐狸精,害我娘伤心,害我娘受伤,你不得好死。”
那小孩一边骂,一边挣扎着就要上来。
赵锦绣瞧着他,淡淡一笑,道:“无论你是想知道什么情况,或者想打什么算盘,都没有任何机会,包括梅庄。”
“你这个狐狸精,我爹一定会杀了你的。”那小娃还是在骂,声音是哭过后的童音,略带着破声的嘶哑。
赵锦绣淡淡瞧他一眼,又吩咐其余卫戍出去,只留下卫戍队长,杜秉,紫兰和秋棠四人。赵锦绣让卫戍队长将那小孩拿住。这才淡淡地说:“我要问是谁派你来的,你一定不会说。再说,我也从来没有期望过一个间者会说真话。”
此语一出,杜秉睁大眼睛,紫兰和秋棠神色也是稍惊讶。倒是那卫戍队长先前得了赵锦绣的提点,并没有多大的惊讶。
紫兰甚为不安地低声提醒:“姑娘,那只是一个孩子,九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