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督府外的骏马,往赤王行宫疾驰而去,只留下叶城总督站在那里,张口结舌,脸色青白不定。
&ldo;咳咳。&rdo;福全不敢吱声,旁边的黑甲将军却咳嗽了一下,&ldo;没想到啊,白之一族和赤之一族这是打算要联姻了吗?恭喜恭喜……&rdo;
白风麟回过神来,不由得面露尴尬之色:&ldo;青罡将军见笑了,此事尚未有定论,连在下都尚未得知啊。&rdo;
然而一边说着,心里一边却也是惊疑不定‐‐第一次见到朱颜郡主不过是一个多月之前的事情,父王应该刚接到自己的书信不久,尚未回信给他表示首肯,怎么会那么快就和赤王在帝都碰头商量了?这效率也未免太高了吧?
不过,看刚才那个丫头的反应,此事应该是真的,否则她也不会发那么大的火。呵……作为一个嫁过一任丈夫的未亡人,能做叶城总督夫人算是抬举她了,总算她父王知道好歹,那么快就答应了婚事。
白凤麟想着,看了一眼旁边的黑甲将军,心中微微一沉:两族联姻的事,居然过早地被青罡知道,也是麻烦得很。这些年来,青王和父王之间的明争暗斗从未停止,一边相互对付,一边又想联姻。如今听青罡这样阴阳怪气的恭喜,不由暗自担心。
&ldo;里面请,里面请。&rdo;他心里嘀咕着,却殷勤地引导着。这位来自帝都的骁骑军统领,受帝君之命前来叶城,帮他平息复国军之乱,可是怠慢不得的,否则叛乱的事情再闹大,自己叶城城主的位置岌岌可危。
青罡一边往里走,一边道:&ldo;叶城复国军之乱最近愈演愈烈,城南已经沦陷,不知总督大人有何对策?&rdo;
&ldo;将军放心……&ldo;白风麟刚要说什么,忽地有心腹侍从匆匆走上来:&ldo;大人,有人留了一封信给您。&rdo;
白风麟看了一眼,认出那是九嶷大神官的字迹,心里一个咯噔,抬头往内院看了看‐‐珠帘深卷,房间里空空荡荡。那个一直在垂帘背后的神秘贵客,居然已经走了?
如今铁幕即将围合,青罡将军从帝都抵达叶城,复国军已经是瓮中之鳖,这个手主持围剿鲛人大局的幕后人物,竟然不告而别?联想起了片刻前朱颜在內庭伤心欲绝的模样,白凤麟心里忽然间便是一沉‐‐他们两个见过面了吗?莫非,那丫头如此激烈地抗拒嫁给他,是因为……
他一边沉吟,一边拆了那封信。
上面写的,是关于最后围剿的部署,最后一句话是‐‐
&ldo;明日日出,令青罡率骁骑军围攻屠龙村,封锁所有陆路,所有入海入湖口均加设铁网封印,不得令一人逃脱。&rdo;
&ldo;唯留向东通路,令屠龙村至星海云庭之路畅通。&rdo;
星海云庭?奇怪,那个地方因为包庇复国军,已经在前几日查封,如今早已人去楼空了,大神官特意叮嘱这么部署,又究竟是为何?
白风麟心里暗自惊疑不定,握紧了那一封信。
算了,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表兄是个世外高人,据说能悉知过去未来。他既然留书这么安排,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白风麟将信件重新读了一遍,熟记了里面的部署,便回头朝着青罡将军走了过去,按照信上的安排,逐一吩咐道:&ldo;关于明日之战,在下是打算这么安排的……&rdo;
叶城总督府里风云变幻,虚空里,乘坐白鸟离开的大神官却只是看着手里那一支玉骨,怔怔地出神。原来以为可以一辈子交付出去的东西,终究还是拿回来了么?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可是当日他将这支簪子送出的情景,却还历历在目‐‐
那时候,她才刚刚十三岁,可西荒人发育得早,身段和脸庞都已经渐渐开始脱离了孩子的稚气,有了少女的美丽。
从苍梧之渊脱险归来后,他知道了自己力量上的不足,更加勤奋修行。作为弟子,她也不得不跟着他日夜修炼,每天都累得叫苦连天,却不得丝毫松懈。
那一天早上,她没有按时来谷里修炼,他以为这个丫头又偷懒了,便拿了玉简去寻她,准备好好地训斥一番。然而,一推开门,却发现她正瑟瑟发抖地躲在房间里,哭得伤心无比,满脸都是眼泪。
&ldo;师父……我,我要死了!&rdo;她脸色苍白,一看到他就像得了救星,颤声道,&ldo;我要死了!快救救我!&rdo;
&ldo;……&rdo;他心里一惊,立刻反手扣住了她的腕脉,却发现并无不妥之处,不由得舒了一口气,不悦地蹙眉,&ldo;又怎么了?为了逃课就说这种谎,是要挨打的!&rdo;
然而她却吓得哇的一声又哭了:&ldo;我……我没说谎!我……我真的快要死了!流了好多好多血!&rdo;
什么?他看得出她的恐惧惊惶并非作伪,不由得怔了一下:&ldo;流血?&rdo;
她捂着肚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ldo;不……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起来,发现忽然肚子里流了好多血怎么也止不住!你看……你看!&rdo;
她眼泪汪汪地举起手里的衣衫,衣服下摆上赫然有一大片鲜红色。
&ldo;……&rdo;他愣了一下,一时间说不出话,只能无比尴尬地僵在那里‐‐二十二岁的九嶷山少神官,灵力高绝,无所不能,却第一次有不知所措的感觉,甚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ldo;怎么办啊!我……我要死了吗?&rdo;她看到师父无言以对,更以为自己病势严重,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膝盖,哭得撕心裂肺,&ldo;呜呜呜……师父救救我!&rdo;
他下意识地推开了她,却无言以对。
要怎么和她说,这并不是什么重病,只是女孩子成年,第一次来了天葵而已?经历初潮是一个孩子成长为一个女人的必然过程,并无需恐惧‐‐这些事情,应该是由她的母亲来告诉她的,怎么就轮到了他呢?
他明明是少嶷神庙的少神官啊!为什么还要管这种事!
&ldo;我……我是不是要死了?我要见父王和母后!&rdo;她发现师父在躲着自己,不由得又怕又惊,声音发着抖,&ldo;师父……师父,救救我!我不想死!&rdo;
&ldo;……&rdo;他哭笑不得地站在那里,僵了半天,才勉强说出了几句话安慰她,&ldo;没事的。不要怕,你不会死。&rdo;想了想,看到她还是惊恐万分,便又道:&ldo;放心,这不是什么严重的病症……师父给你配点药,不出七天就会好。&rdo;
&ldo;真……真的吗?不出七天就能好?&rdo;听到他这一句话,她顿时如同吃了定心丸,泪汪汪地呜咽,&ldo;太好了!我……我就知道师父有办法治好我!&rdo;
他叹了口气,转身出了门,过了片刻端过来一盏药汤:&ldo;来,喝了这个。&rdo;
她以为那是解药,如同得了仙露,接过来一口气喝干,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脸色顿时就好了起来,喃喃:&ldo;果然就没那么痛了哎……师父你真厉害!这是什么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