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严世藩回头的功夫,林蓁迅速的将另一本书丢到了最上面。严世藩也不管严嵩如何恼怒,回过头来之后还是把那本拿起来看了一看。这时严嵩已经到了他们跟前,拉着严世藩,就道:&ldo;你书读得怎么样了?!你给我坐下,我考考你!&rdo;
严世藩不服气的转身走了。林蓁厚厚的袍子底下出了一层汗,差点把里衣外衣都浸透了。可是这时,他又意识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他该怎么把这几本书带出去呢?
看上去,这航海日志足足有一套,而不是一本,所以偷偷藏在衣服里面带出去这是根本就不可能的。而且,就算带出去,藏在哪里也是个问题,过一段时间他打算回家,这些东西放在家里万一被谁看见,那他们家就永无宁日了。
况且,在严世藩和严嵩两个人的注视之下,他根本不可能带任何一本书离开这里。
严世藩已经起了疑心,他的手段、能力和严世藩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如果这些书留在这儿,严世藩早晚会把它们都据为己有。
林蓁转念一想,其实自己现在要这些资料根本没用,眼下最重要的,是不能让这套书落在严世藩手里,既然这样,那还不如把它们送的远远的……林蓁打定主意,将那一摞书抱了起来,往严嵩准备的箱子那边走去……
到了晚上,林蓁心有余悸的到严嵩家来赴宴了。他提前去买了些果品点心,提着就来到了严嵩家的门口。开门的竟然是严世藩,他一见林蓁就神色不善的盯着他,道:&ldo;你这小子,整日里鬼鬼祟祟的。我告诉你,你可别有什么事情瞒着本公子,否则的话,我早对你说过,对付你这样没钱没势的穷秀才,本公子有的是办法!&rdo;
林蓁心想,自己也不能对他一味示弱,于是板起脸来,道:&ldo;严公子,在下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你,让你总是对在下看不顺眼。上次我明明是好心劝你回南京,你却甩开我自己回来了,让我费尽了功夫找你。那日你非要让我和你去茶楼等人,我老老实实等在那里,还挨了你一顿骂。我是国子监的学生,不是你们严家的奴仆。况且此次还是严大人请我来给他践行的。你若是再这样言语相欺,那我就回去了,改日我自会修书一封对严大人说明这其中的缘故,让严大人好好地管教管教你!&rdo;
严世藩一听,多少有点心虚,况且这才符合林蓁作为一个&ldo;没钱没势的穷秀才&rdo;的行事方式。眼看林蓁将带来的东西往地上一放,转过头去就要离开。严世藩出口喊道:&ldo;哎,你……&rdo;
他上前两步,拉住林蓁,道:&ldo;你回来!我爹请你赴宴,你岂有不来的道理,想当初,要进我们严家门槛,没有五百两……&rdo;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对上了林蓁惊愕的表情,于是他连忙改口道:&ldo;我是说我爹的字写得好,当初他在江西老家养病,有人肯出五百两买他一副字。他还不肯为了钱卖字呢!&rdo;
林蓁当然知道他原本打算说的是什么话,心中冷笑了一声,嘴上却道:&ldo;严大人高风亮节,在下一直佩服得很,又承蒙严大人这么多天来的照顾,此次在翰林院里待了这些日子,实在是受益匪浅……严公子,不是我说,你头脑聪明,读起书来一目十行,过耳不忘,比我聪明多了,你也该向令尊多学一学,将来做举业入朝为官,不要总是想着靠着严大人的荫庇!&rdo;
严世藩这话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他毫不在意地哼哼哈哈的应着,领了林蓁就往里走,边走还边问道:&ldo;今天你整理的最后那些书上都是记得什么?你说给我听听解闷儿。&rdo;
林蓁知道严世藩对自己的疑虑未消,于是便道:&ldo;那些都是六部的资料,不能随便对人说的。你若是想知道,何不去问令尊严大人?&rdo;
严世藩又讨了个没趣,于是便不再言语,两人回到严家的小院子里,进到屋内,和严嵩、严夫人欧阳氏相见过后,却见欧阳氏身后还立着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女,这会儿南京夜晚的天气已经很热了,这少女仍然整整齐齐穿着一件水红色的比甲,里面称着雪白的缎袄,月白色裙子,修长的身材,长得也很清秀,和严嵩有几分相似。
林蓁没敢再看,按严嵩的吩咐坐了下来,那女孩儿也在欧阳氏身边坐了,两人之间隔着个严世藩。严世藩看看那个女孩儿,又看看严嵩,好像有些不解,严嵩便对林蓁道:&ldo;这是小女严咸宵,我向来把她带在身边当男孩一样教她文章功课,她不知道比她弟弟出息多少!明日我就要启程进京,维岳你和老夫是忘年之交,上次你又救了世藩,我和贱内十分感激,也从未曾把你当做什么外人。今晚一家人坐下来吃这顿饭,我想就不用让咸宵躲着避着了……&rdo;说罢,他看了一眼欧阳氏,欧阳氏也道:&ldo;唉,我家里就这么几口人,大女儿早出嫁了,如今家里只有咸宵和世藩两个。这次回江西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家人才能再团聚呢?&rdo;
林蓁心想,最好严世藩一辈子都不要进京,说不定严嵩后世的名声还不会那么差,不过如今面对惆怅的欧阳氏,他只能好言劝了几句。严嵩一边让下人布上菜肴,一边问起了林蓁什么时候准备去考举人。林蓁直言告诉他,自己过一段时间就打算离开国子监,回到潮州守着家人,在那里讲讲学,读读书,等后年就去参加广东的乡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