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着,他一边把手中碎银往那翻译袖子里头一塞。那翻译犹豫了片刻,道:&ldo;好吧,你们的船就停在前面吧?沿着这岸边啊,前面不远处有个小湾,明日我让他在那儿等着,你们可以见上一面,你看如何?&rdo;
翁万达连声道谢,那人想了一想,却又把银子推了回来,道:&ldo;你若是回去,能否帮我去南头寨东巷一户姓谢的人家,给我的家人报个平安……&rdo;
翁万达刚答应下来,就听佛郎机人在后面喝道:&ldo;你跟他们嘟囔什么,快回来!&rdo;
那翻译连声称是,转头跑了回去。翁万达和林蓁跳上小船,赶紧划着桨离开了。
到了第二日晚上,林蓁和翁万达又带了四五坛酒,往屯门岛上驶来,这回他们可算是轻车熟路了,不多时就到了岛上。那里已经有人在等,瞧见翁万达只搬下这几坛酒,颇有些失望,翁万达似乎是看出了他们的意思,对翻译道:&ldo;小人实在是……实在是一时备不齐那么多……&rdo;
昨日那名精干的佛郎机人阴沉的脸色似乎缓和了些,背在身后的手垂了下来,林蓁忽然发现,他手中居然握着一根长长的铜管,难道这是火铳?那人冷冷的道:&ldo;若不是昨天这家伙还带着一个小鬼,我肯定会当他是明朝那些狡猾的官员派来打探我们的情况的,现在看来,他连酒都凑不出几坛,估计应该不是。&rdo;
说罢,他对手下几人道:&ldo;别看了,看什么,把酒抬走,回去干活!&rdo;
那些人刚要走,林蓁却隐约听见一个声音:&ldo;哎,听说来了个十来岁的小孩,你们让开,让我瞧瞧。&rdo;
林蓁顿时吓的魂不守舍,这不是程老二么,他急中生智,捂着脑袋往后一仰,假装晕过去了。
翁万达连忙解释道:&ldo;哎呀,我阿弟有这个急症,一犯了病啊,就得赶紧看大夫抓药,估计方才海上浪大,又犯了,我的赶紧带他走……&rdo;他把林蓁背回船上,又回身道:&ldo;老爷们,你们把银子给小人吧。&rdo;
那为首的佛郎机人咧嘴一笑:&ldo;你就带了这么几坛,还想要银子?!我头一天给你的钱,够你买二十坛了!你明天不论想什么办法,再送三坛过来!&rdo;
翁万达面露难色,但佛郎机人把眼一瞪,他赶紧点头,临走前装作不经意的,瞅了那翻译一眼,翻译斜着眼往一侧的小湾里瞟了瞟,翁万达会意,赶紧带着林蓁在夜色中匆匆向那小湾划去。
一离开岸边,林蓁心有余悸的坐了起来。远处似乎程老二还在叫嚷:&ldo;哪个孩子?长什么样?!&rdo;
估计那些佛郎机人急着饮酒,没人理他,林蓁稍微松了口气,这时候只见那个小湾渐渐近了,岸上稀稀落落几棵大树,隐约看见一棵树下有个人影,焦急的在那里转来转去。
翁万达使足了劲,三两下划到岸边,他刚抛下锚去,林蓁已经跳上了河岸,对那人道:&ldo;阁下是崔明吗?!&rdo;
那人连连点头,还不等林蓁劝他,他便拉住林蓁的手,连声问道:&ldo;你们这是要回南头去吗?是不是?求你们带我一同回去吧!我家中还有妻儿老小,实在是不想在留下来为这些佛郎机人卖命了!&rdo;
林蓁和翁万达相对一望,翁万达赶紧答道:&ldo;崔兄莫急,我们正是汪大人派来,救崔兄回南头的!快走,上船再说!&rdo;
说罢,三人快步踏入船中,翁万达迅速的拉上锚来,划动船桨,他们很快就将佛郎机人寻欢作乐的笑声和放肆的喊声抛在身后,朝对面汪鋐的营地划去。
船上林蓁和崔明相对坐着,林蓁把杨三向汪大人推举他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问道:&ldo;崔阿伯,杨阿伯说你知道这佛郎机炮的制法,果真有此事吗?&rdo;
崔明还有些惊魂未定,他回头看了看屯门岛的方向,见后面并没有人追赶上来,神色终于放松了些,点头答道:&ldo;没错,我确实略知一二,因为我先前家里有个铁匠铺子,我自己呢,又爱琢磨些奇巧的物件,所以头一回见着他们这佛郎机炮,我就留心观察了一番,后来有一次岛上那专门替他们修理火器的一个佛郎机人病了,他们知道我也会些,就让我帮着查看故障,这一回,我就把其中的原理都弄清楚了,从那以后,我经常替他们看管这些火炮、火铳,有时候他们的船出了小问题,也是我帮他们修复的。&rdo;
林蓁和翁万达喜出望外,翁万达便问:&ldo;崔兄,我问你,都一样是这什么火药、铜管做的炮,怎么他们的就射的这么快、这么远、这么准呢?&rdo;
崔明这时候脸上露出微笑,摸着他那短短的胡子,道:&ldo;这位兄弟,这你得听我细说,你问为什么他射的快,全是因为佛郎机炮,佛郎机铳和咱们的炮不同,他们都是用的&lso;子母铳&rso;。那子铳呢,就像一个小火铳一样,每一母铳备有五到九个子铳,预先把一个子铳填在母铳里,一边发射,另一边填装下一个子铳,如此轮流使用,焉能不快呢?&rdo;
翁万达猛一划桨,叹道:&ldo;原来如此!&rdo;
崔明接着道:&ldo;他们填装炮弹的弹室,长、宽也和我们的炮筒不同,这一方面自然是为了方便填装子铳,但是另一方面,我看他们这样的炮筒较长,你想,在炮膛里速度上去了,自然射的就远了,是不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