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秀又咳嗽起来,看着车子前面,一边咳嗽一边嘴里还说着:
“人还真是奇怪,一个好人突然做了坏事,一定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的,而一个坏人,没有做好事,只因为突然发现她所做的坏事有一些迫不得已,就一定能引来别人的宽恕、怜悯,甚至莫名其妙的爱。”
我还没有回答,文秀转过头来,看着我,一脸地无辜与无奈,又带了几分忧愁和伤感,点缀在她漂亮的脸蛋上,如同红艳的花朵上落下了几点雪花,美丽却冰凉:
“为什么呢,只因为她一直是坏的,坏的彻底,突然也有似乎好的一面,这好的一面就特别的凸显了,难道这也叫物以稀为贵么?”
文秀还在咳嗽,她的脸随着她的咳嗽越来越红,红得发紫,胀的。
我的心在抖擞!
文秀的话是有道理的,我即使不承认,也不过掩耳盗铃,它的道理也自然存在——然而我现在无心思过多的思考,因为文秀还在咳嗽,我忍不住道:
“你不要说了,你快点开车,到你要去的地方还有多远,或者离这最近的医院还有多远,你必须要去看医生了。”
文秀突然不理我了,转过头去,把着方向盘,眼睛望向前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天还在下着细雨,其实我是喜欢这样的天气的,天不大亮,空气里流荡着清凉的微风,弥漫着草香和泥土味道,整个世界看不到几个人,会让人觉得安静,似乎整个世界就只有这几个人存在,而且这几个人是陌生的,互不交织的,大可以不用为交际愁恼,不用为世俗烦恶,不用为感情而伤感,把头伸进这样的天气里,会感受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温馨,如同情人的手抚摸在脸上,温热甜美,从外往心里钻,又从心里往身体里钻,钻到每一个细胞,流到每一滴血液,整个头脑为之眩晕。
然而今天不行!
今天有太多的不可能从头脑里抛却的事情:对林筱姗的担心,对父母的担心,对父母的怀疑,对文秀的爱与不爱的斗争——似乎还有很多东西,我陈述不出来,很多东西你陈述不出来,但它却能压在心里,变成你心里的石头,又堆积成移不开的山。
所以我很痛,很难受,然而文秀似乎比我很难受,她又在咳嗽了,她这咳嗽让我不得不更痛,我道:
“文秀!”
她没有说话,依旧咳嗽了几声,过了一会,回转头来瞪大眼睛问我:
“你叫我吗?”
我点了点头,她没有说话,又转过头去,我这时候突然发现她的身子在发抖,我道:
“你很冷吗?”
文秀小声地道:
“有一点,大概真得感冒了。”
我听她说冷,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抱着她,把我身上的温暖送给她,然而我身上也是湿的,而且她在开车,我无法拥抱她,所以我毫无办法,这时候的毫无办法突然让我觉得自己很没有用,眼前这个女孩子,虽然很多事情扑朔迷离、捉摸不透,然而她现在身子发冷,喉咙咳嗽却是因为刚才在泥潭里不顾一切地拥抱我造成的,这一点却是假不了的。
我这样想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几分自豪,大概因为文秀的美貌吧,她这样的女孩子,一定有很多男孩子为她冲昏头脑,不惜做一切事情不惜一切代价只为了她能多看他们一眼,然而,她现在却为了我,不顾一切地跑向泥潭,不惜一切地靠近我,拥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