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大王。”苻长卿听了徐珍的许诺,恭谨地欠了欠身,轻声道,“我只要安眉就好。”
“哈哈哈哈。”徐珍闻言大笑,像终于找到了苻长卿的软肋似的,舒心而又惬意地嘲笑起来,“苻刺史,我可真是没想到,那样一个傻乎乎的女人,竟然会被你捧在手心里当成宝贝。”
苻长卿笑而不答,一是因为此刻喉咙已痛得火烧火燎,另外的原因便是……安眉的好处,没必要让别的男人知道,何况这男人如今实权在握,还是她的前夫。
徐珍看着苻长卿沉默无言的模样,越发认定他是被自己说中了心事,于是更加放肆地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你放心吧,那个嫌贫爱富、见异思迁的女人,我懒得再看一眼。既然苻刺史已经决定辅佐我,那就请你先到我住的屋子里坐坐,和我谈谈你的计划吧。来,苻刺史,这边请。”
苻长卿瞥了徐珍一眼,不动声色地随他离开了庭院。
这一晚,虚弱的安眉在连惊带吓之后,再次无法自发地陷入昏迷。她在沉沉的梦乡里连连做着噩梦,但又像被粘稠的沼泽困住四肢的小鹿似的,无论如何也无法从可怕的梦境中脱身。知道最后她终于从暑热中大汗淋漓地醒过来,在空无一人的客堂里睁着双眼不停惊喘。
此刻已是昃日偏西,安眉挣扎着半坐起身,却遍寻不见苻长卿的身影。她的双脚无法走动,因此心里更加着慌,不禁战战兢兢地低喊了一声,“苻郎……”
空荡荡的客堂中无人回应,片刻后才有一名婢女从堂外一路小跑进来,跪在安眉面前道:“杜夫人您醒了?让女婢来伺候您吧。”
从婢女口中冒出的“杜夫人”三字,令安眉不由得一怔,一股寒意便无端从心底涌出,她忙颤声问道:“刚刚你叫我什么?”
这是婢女抬起头望着安眉,双眼中掩不住的怨恨和仇视就像两把刀子,刺得安眉不寒而栗,“奴婢叫您‘杜夫人’啊,杜夫人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才数日不见,您就忘了我们吗?”
安眉听了婢女的话,整个人如坠雾里,心中的不安却是越来越浓。这时只见那婢女竟霍然站起身,一连往后退了三四步,伸手指着安眉低声骂道:“你是个妖孽!只要跟着谁,谁就会死于非命!先是苻刺史被斩首,接着是季鸿胪因为你找来杀身之祸,还有我们王爷,被那些贼人拷打致死,也只是因为招不出你的下落……你这个妖孽!”
婢女的每一句话都像带刺的鞭子,鞭鞭见血,令安眉头脑发懵。最后她只能圆睁着双目,将身子蜷缩成一团,气若游丝地对那婢女嗫嚅道:“你……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这下贱的胡女,是个人尽可夫的妖孽》”说话的同时,那婢女又直直盯着安眉毫无血色的脸,神经质地冷笑道,“还有,那个跟你一同来的人是谁?是苻刺史吗?他是人还是鬼?你是会妖术的吧……”
婢女颠三倒四的疯话蹿入安眉的耳朵,让她脑袋嗡嗡作响,乱成一团——人尽可夫是怎么回事?季鸿胪是怎么回事?还有这座府里的王爷,又是怎么回事?
她被杜淑附身的这段日子里,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她是不是,做了许多肮脏可怕的事?
安眉用力捂住耳朵,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她在恍惚中看到那个刻薄的婢女被人一把推开,又看到苻郎冲到了自己面前——他脸色苍白,一双黑眸中盛满了对她的担忧,却让她更想退缩!
“苻郎,苻郎……”安眉慌乱地伸手想抓住苻长卿的衣襟,却在指尖触及他的一刹那,自惭形秽地逃开,“大人,我……我不干净了……”
这一刻安眉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曾经的某一段时光,苻郎在嫌弃她指甲里有泥时,眼中露出的鄙夷之色——她生怕不洁的自己再一次面对他的蔑视,这种不能承受的痛苦让她忍不住痛哭失声;可是就在安眉背转身子极力逃避苻长卿的时候,她整个人竟被他从背后紧紧搂住。
“傻瓜,你这是想要做什么……”苻长卿用力揽住安眉的腰,将脸埋在他颈侧,声音沙哑地埋怨。
安眉将身子缩成一团,在苻长卿毫不动摇的坚持中,泣不成声,“大人,我,我是不是……”
“是什么?”苻长卿嗤笑一声,温柔地在安眉耳边低喃,“现在都已经这个时候了,难道你还要因为一些莫须有的原因同我分开?你不许再哭了,还有,叫我苻郎。”
缩在苻长卿怀中的安眉止住哭泣,却仍一边啜泣着一边回过头,双眼通红地望着他摇头,“可是,苻……苻郎,在我被附身的时候……”
“原来你也知道,那是在你被附身的时候啊。”苻长卿望着安眉,没好气地一笑,“听着,那个不是你,那只是一只蠹虫而已。如果你的身子就是你,我有何必费尽周折……”
“可那到底是我的身子啊。”安眉泪眼朦胧地垂下头。
苻长卿渐安眉仍旧不能释怀,便再一次搂住她,一边吻着她柔软的耳垂,一边轻柔地低声道:“何必再纠缠这一点,难道你忘了,那个时候……你自己在做什么了吗?”
他的吻细密如雨,落在安眉的耳边、脖颈处,将安眉吻得意乱情迷,令她只能在恍惚中呢喃道:“嗯……那是我在说什么?”
“当时……”苻长卿顺势让安眉躺倒,带着得逞的笑意吻住她的唇,模糊却有清晰德吐出一句,“你在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