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已经封口,那就意味着不管那洗衣房贱婢的大肚子是否是二儿子犯了浑所为,至少都能息事宁人,保全颜府颜面,总比刚才他猜测的杀人放火、欺男霸女好多了。
想到这里,颜五爷脸色一缓,道:&ldo;奴婢从主,主家都还在孝期,那洗衣房贱婢如何能有孕?!此等刁奴,打死干净,送他们去庄子里做甚?!&rdo;
听丈夫如此说,莫夫人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幸亏自己临危不乱,想到以退为进这招果然管用,自己先将儿子打一顿,儿子脊背的伤口看起来可怕,其实并没有伤筋动骨,将养几日便好‐‐况且丈夫见自己已经狠狠责罚过瑞哥儿了,也不好再打他。
至于洗衣房那个贱婢!一家人算计得瑞哥儿入了圈套,迷了心窍,以为从此攀上高枝飞上枝头,来个咸鱼翻身!
做梦吧!颜府绝对不允许庶子生在嫡子前头,乱了嫡庶伦常!
莫夫人坚信这一点:颜府家规森严,即使她当初和颜五爷一见倾心,几乎是独宠,但颜五爷也只是将她从教坊司赎出来,放她在书房当做普通丫鬟伺候着,一直喝避子汤。
后来五爷娶了原配魏氏,魏氏三年未能诞下子嗣,这才断了她的避子汤,才有了后来的两子一女!
莫夫人擦了擦泪,道:&ldo;那贱婢一家胡乱攀咬,妾身也想着绝不能留他们了,可是一来妾身并不是当家主母,没有这个权力;二来再过一月就是老太太六十大寿,怕这个时候出人命,冲撞了老太太的喜气,三来也担心府里突然少一户人家,有人妄加猜测、胡说八道,坏了府里名声。&rdo;
&ldo;所以我以他们家生了急病为由,送到乡下去了,想着等这件事淡去,再请当家的五夫人或者老太太定夺。&rdo;
&ldo;嗯,此时就按照你说的办。杨氏那边你就说是我吩咐的,她知道该怎么做。&rdo;颜五爷沉吟片刻,见床上昏迷的二儿子,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又是猜疑,不禁忿忿而起,指着莫氏骂道:
&ldo;你生的好儿子!若不是他平日立身不正,那洗衣房贱婢一家如何能咬住他不放?!他亲哥哥和亲妹子都还在说亲、祖母也要过六十大寿,这个时候却捅出这种事情来,若真的传到外面去,颜府百年的好名声都被这浑小子毁了!&rdo;
跪在一旁的品莲吓得都忘记哭了:长这么大,头一次见父亲发这么的火,平日里那个慈祥温和、时不时送她小礼物的父亲去那里了?
莫夫人则呜咽不语:昨夜被丈夫厌弃,头一次从她这里去姨娘房里;今日又第一次受这样严厉的训斥。今年除了大儿子五少爷颜宁祥春闱考中了二甲进士,还顺利考了翰林院庶吉士外,其他事情均不顺心,难道这就是报应么……
颜五爷越骂越火起,道:&ldo;这个逆子!去年和七房佑哥儿一同参加秋闱,人家佑哥儿只比他大两个月,我也只是得空指点了几回,最后佑哥儿就能考上举人,这个逆子却名落孙山!我们五房的脸都让他丢尽了!&rdo;
听到丈夫拿七房颜宁佑做例子,品莲有些不服,说道:&ldo;父亲,八哥哥今年春闱和大哥哥、五哥哥一起入贡院春闱,大哥哥和五哥哥都进士及第,唯有八哥哥落‐‐。&rdo;
今年春闱,颜府有三人去贡院考试,分别是住在扬州的大房长子、也是颜府的大少爷十八岁的颜宁瑾;五房兼祧一房的莫氏所生五少爷十七岁的颜宁祥;七房丧父的八少爷十五岁的颜宁佑。
最后是大房大少爷、五房五少爷分别中了二甲第十七名和二甲第一百零三名,七房颜宁佑落第。
&ldo;品莲!&rdo;莫夫人厉声喝止。
颜五爷气得坐回了玫瑰椅上,指着品莲骂道:&ldo;佑哥儿还能去贡院试试场,虽说他这次落第,可凭他的资质和勤奋,三年之后必然高中,名次肯定不会比祥哥儿差!这个逆子干脆连去贡院的资格都没有,你觉得还不够丢人?!&rdo;
见到父亲大怒,品莲吓得扑到莫夫人怀里呜呜哭起来。
莫夫人恨铁不成钢的轻拍宝贝女儿的肩膀,哭道:&ldo;好歹祥哥进士及第,还考了庶吉士,两个儿子总算有个出息了。&rdo;
颜五爷怒道:&ldo;你莫要再提庶吉士了!他考个一百多名,若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以为他能顺顺利利的入翰林?!&rdo;
其实宁祥十七岁进士及第,并入翰林院,算是十分优秀的了,只是天下做父亲的,都希望子孙后代能比自己强。
丈夫自己就是个探花,巴不得儿子能高中榜眼或者状元,可榜眼探花六分考实力,另外四分还要靠运气,京城才子云集,那里就能轻易脱颖而出呢……?
莫夫人是这么想的,可是她那里敢说出来?所以只是抱着女儿呜呜哭着,希望丈夫怜惜。
果然,颜五爷见莫夫人母女哭得凄惨,又见二儿子浑身的伤,昏迷之中还疼得直哼哼,心里就软下来。
尤其是见品莲哭得身体都开始抽搐了,颜五爷顿时心痛起来,他伸出手打算安慰安慰珍爱的女儿,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最后以拂袖道:
&ldo;你们莫要哭了,还嫌家里不够乱的。天气热,瑞哥儿的伤口若处理不当,会伤了根本,你们偷偷请个大夫来瞧吧‐‐老太太那边,我去说。&rdo;
莫夫人连忙道:&ldo;老太太那边还是妾身脱簪待罪去说吧,她老人家免不了会动气的,都是我管教不严,让那些贱婢钻了空子。&rdo;
&ldo;子不教,父之过。&rdo;颜五爷叹道:&ldo;我公务繁忙,以后再忙也会好好督促瑞哥儿功课。咱们这样的人家,若不能在科举上出人头地,就很快败落了,愧对父亲,愧对祖宗啊!&rdo;
言罢,颜五爷拂袖而去,莫夫人和品莲依旧跪在地上哭着,似乎觉得颜五爷这一去,总有些什么,她们永远得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