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归禾一边与余索对招,一边跟谢云潇说“大哥来了,你回去吧!你浑身是伤,血流成河!”
谢云潇并不打算走。因为戚归禾的武功在谢云潇之下。他若走了,他的大哥必死无疑。
那一厢的余索也会说一些汉人的语言。他听懂了谢云潇与戚归禾的兄弟之义,笑道“你们兄弟,一起死!”
谢云潇与大哥联手杀他一人,他攻防有术,进退有道。他的武学经验远远多于戚归禾与谢云潇这两个小家伙。他的刀法和内功均在那兄弟二人之上,只要他找到此兄弟二人的破绽,便能将他们双双斩杀。
天色渐暗,月似银盘。
夜风中血味浓厚,华瑶领着一批侍卫狂砍周围的羯人高手。她渐渐感到力不从心,指骨发麻,腕骨发酸,剑柄都快要抓不稳了。
战场上最忌分心,而她不仅分了心,还有些脱力。先前她拼命逃出围剿,几乎用光了所有力气。
她奋战一天一夜,濒临极限。
但她不想死。
她还没登基。
她没为杜兰泽全家翻案,没有废除贱籍、取缔妓院,没有改革田制、肃清烂账……啊,对了,她也没娶到谢云潇。
谢云潇也不能死。
这世上不会有比他更好的驸马了。
守城的兵将暂未撤退,枉死的烈士尚未阖眼。华瑶的心中杂绪万千,剑下戾气四溢,顷刻间又绝杀数十位敌军,她忽地听见左良沛说“我死后,请您与小谢将军继续守住雍城。”
华瑶悚然一惊“你说什么?”
左良沛观望余索已久。
他是东墙之下最不起眼的一位将军。
他穿着沉重的犀牛铠甲,肤糙肉厚,拿刀的架势早已不复最初的锐不可当。
他的左臂与大腿挂着炮伤与箭伤,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余索。他与戚归禾对视一眼,戚归禾明白了他的深意,便对弟弟说了一句戚家密语。
谢云潇没有片刻的迟疑。他和大哥一同以疾剑飞刀为屏障,短暂地困住了余索。
随后,左良沛作势要砍向余索的双腿,趁着余索略微低头的那一瞬间,左良沛刺刀向上,刺中了他的腹部,同时受了他一刀,被他当空腰斩。
左良沛的下半身已然跌落,血糊糊的肠子滚进了泥土中。他的上半身还死死地抱着余索的双腿!
余索从未见过这种癫狂的打法!此人的上下身分离,竟还能拼着残存的一口气!双臂如铁钳般地夹住他!纵使吃了白铃铛那种止痛的药,也决计做不到这一步!他挥刀骂道“疯子!疯子!”
他的轻功被这般耽误,再也躲不过谢云潇的剑光,须臾之间,他的脖颈被谢云潇横切,垂死之前,他心知避无可避,索性重重甩刀,挥出最后一招,要与谢云潇同归于尽。
他的力道重达千钧,这一击没能挨上谢云潇,却被戚归禾挡在半路。他生生地震断了戚归禾的五根手指,戚归禾浑似毫无痛觉一般,又往他的心窝补了一刀。
华瑶也赶来助阵。
她疾速一剑,削断余索的壮腰,使他再无回天之力。他被分尸而死,尸块散落在各地。
华瑶跳到半空,使尽全力,高声用羯语呐喊“你们的第一高手,余索,死了!余索被我军分尸了!你们的第一高手,余索和他儿子全死了!全被分尸了!”
雍城的兵将多半不懂羯语,杜兰泽却很精通。她抓紧时机,命令所有炮兵、弩兵、火兵不计一切代价,万攻齐发,霎时间,羯兵步步败退,士气大衰。
时值深夜,满地都是尸首,既有梁人,也有羯人。
羯人的副将已死,主将击鼓收兵,欲要整军重发。
那些羯人退散之后,雍城终于有了喘息之机。
谢云潇从尸首中扒出他的侍卫。他徒手提起几具冰凉的尸体,正要跳回城墙,华瑶拦住了他“云潇,你伤得太重,这些尸体,你先放着,我派人来运。”
谢云潇道“他们是我的部下。”
华瑶点头“我知道。”
谢云潇侧过脸。他站在空旷的草野之间,自言自语道“我该把他们的骨灰带回凉州。”他记得每一个人的生前样貌,甚至记得他们的父母来军营探望孩子时的殷殷关切。
他的衣袖盈满了血,鲜血流顺着他的指尖,缓缓地往下流淌。
华瑶心头一惊,忙道“好了,不说了!你先回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