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裴遗面无表情地把一桌子照片收了起来,林匪石就站在他的旁边,听他低声说了一句:“……云锦分局一帮废材,一个周的时间连这点线索都没看出来。”
林匪石:“……”
重光市知名废柴的膝盖忽然一痛。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祁连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这么说,那这个‘走’字也是凶手故意留下来的?想要误导警方的调查方向?”
“这个字一定跟凶手本人和任志义都有关系,是一条未知的线索,”江裴遗道:“不过暂时还不能下结论,任志义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任志义是外地人,父母都不在本地,他是背井离乡出来打拼的。”祁连报告说。
“到这地方来打拼?”林匪石不由唏嘘道:“这是得多想不开啊,反向创业的人才。”
林匪石这句话没什么毛病,敢在重光市创业的那都是天选之子,凡夫俗子是没有这个命的,赔到连裤衩都不剩的开发商比比皆是,说起来……本地只有“犯罪事业”比较繁荣昌盛。
“这个任志义本来也不是个什么好鸟,他的邻居百家都说这人穷极蛮横不讲理,半夜三更不睡觉、摔碟子砸碗乒乓响,一言不合就跟人动手打架,”祁连想起什么似的,停顿了一下,脸色怪异地补充道:“哦,这人好像还是个同性恋,据说带过不少小男孩儿回家。”
江裴遗接触过的“同性恋”不多,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地看了林匪石一眼。
林匪石眼角一弯,就有点斯文败类的气质,“别看我呀,我们同性恋也不都是这样的。”
这句话说的别有深意,祁连在旁边顿时瞪大了眼:“林、林队?您也是……”
林匪石含笑悠然道:“是啊,怎么了,因为我爱好比较小众,你就不喜欢我了?”
“怎么可能?”祁连先是反问表示否认,然后顺势溜须拍马道:“男神放的屁都是彩虹色的。”
江裴遗不是很懂这些颜狗们的脑回路,在他眼里人类都是“一个鼻子一张嘴”的模样,他没搭理这两个满嘴跑火车的人,坐在椅子上开始从头到尾地翻看云锦分局提交上来的卷宗。
一般刑事案件经过分局侦查,再转手提交到市局,基本上都已经过了“黄金侦破期”,任志义死在五天之前,许多本来应该在第一时间就被发现的线索现在已经不见了,重光的侦查设备也普遍相当落后,破案的难度翻着番儿直线往上涨。
根据云锦分局长达五天的努力调查,除了案件事实比较清晰之外,其他线索基本上是什么都没有──任志义的尸体被一个黑色袋子装着扔在静江湖边,有村民大清早去钓鱼,发现旁边有一团黑色不明物体,好奇凑过去看了看,却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吓得肝胆俱裂,直接就报了警。
云锦派出所的警察接到报警电话之后马上赶往现场,拍摄取证之后,将尸体连袋子一起拉回了公安局,并没有提取到任何指纹信息。
这任志义是云锦区的“知名人物”,以前因为打架斗殴蹲过两次拘留所,民警都眼熟他,当天就确定了死者的身份,然后派人去了任志义的家。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儿给那倒霉刑警的魂儿都吓掉,任志义家里水泥地板上都是血,触目惊心的长血痕、血手印遍地交错,基本上可以确定任志义的家就是第一案发现场,而静江湖则是抛尸的第二现场。
然后他们通知了任志义在外地的父母──两个父母表示因为儿子不孝,甚至还动手打老人,在许多年前就跟他断绝关系了,早就对这形同虚设的儿子心如死灰,任志义是死是活都跟两个老人无关,至于尸体也不要了,让警察同志随便找地方埋了。
由于重光市的监控资源紧缺,取证工作就变得相当艰难,他们没有办法了解到任志义生前都见过什么人,只能通过他的通讯录来调查。
结合在案发现场留下的“走”字后,再查到“赵霜”这个人,他的犯罪嫌疑就直线往上升,被警方列为头号嫌疑人。
可是这赵霜家里一干二净,本人在一家小厂子工作,同事对他的评价还可以,虽然他没有当天晚上的不在场证明,但是现场也没有任何直接有力的证据能够明确地指向他。
云锦分局开始黔驴技穷,束手无策之下就把这案子往上送──听说市局这两天挺闲的,林支队长因为不知名腰伤请了将近一个月的假了,以江副支队的性子,说不定就把这一桩案接下了呢!
而江裴遗现在又迅速推断出,地上的字根本就不是任志义本人写的,而是凶手伪装成任志义留下来的,那么本来简单明了的案情就忽然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凶手为什么要在地上写下“走”字,又为什么要陷害赵霜?他跟赵霜是什么关系?任志义在临死前给赵霜打电话说什么了?
江裴遗合上卷宗,抬起眼平淡道:“通知赵霜,让他今天下午来一趟公安局,接受调查。”
祁连犹豫了一下,委婉地说:“江队,赵霜现在还不能算是犯罪嫌疑人吧,现在就传唤他合适吗?”
林匪石在一旁不紧不慢道:“没关系,他如果觉得公安局这地方不好,让他指定地方也可以,这个无所谓的。”
“好的!”祁连领命而去,蹦蹦跳跳地下楼了。
小祁警官现在的心情还挺轻松的,并没有接到命案的沉重压抑──无辜的好人被杀害,他们会因为共情作用而感到着急、愤怒,但是假如死者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就不会有愤愤不平的遗憾了,只会让人觉得那是大快人心的“现世报”,死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