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念头也就是瞬间的事情,能这么冒出来,大概是他最近废寝忘食的研究太累了。舒安捏了捏鼻梁,等白玉英哭得缓过气后,接过刘小鸭端来的水杯,点头致谢后,开始哄着如今情绪开始多变易波动的妻子。……从省城回来后,舒曼就开始照常上课。陈锦州每天早上从宿舍过来接她去吃早饭,中午就各自吃食堂,等下课后,若是时间早的话,舒曼就自己去买点菜和肉先回家去,若是时间迟了,往往出了校门,男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这一天是周五。舒曼和陈锦州约好,要回红旗村。书本教案这些就留在办公室里,走到校门的时候,陈锦州没在,刚想着去公安局找人,远远地就看到一个人牵着孩子。舒曼微微皱眉,犹豫了一下,想避开。涂小月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那速度,够快的。舒曼十分无奈。“我不知道赵老师去哪里了,你真有事,可以去他家里。不过……”目光落在怯怯躲在涂小月后面的女孩子,心里忍不住骂人。在这个年代,离婚除了受伤的夫妻其中一方外,最可怜的还是孩子。显然面前这个就是。“我不建议你去。”亲爸妈都不爱的孩子,跑过去,还指望李家姐妹喜欢吗?她隐约在学校里听说过涂小月曾经把女儿丢到学校里,赵成没办法把人带回去,没几天,这孩子就被送去卫生所,后来又被送回土家坡。舒曼和陈锦州说起的时候,龚琪那边找人去土家坡了解情况。孩子的确受伤,还挺严重的,但听说到时候赵成也会被抓起来,可能因此连累对方工作丢了,涂小月突然就改口,说是女儿不同时,自个儿贪玩摔的。舒曼倒是真可怜这个孩子。可她能做什么呢?看着面前的涂小月,颇有些怒气不争的气愤。在农村离婚不是什么好事情,可身为生产队队长的侄女还是有人愿意娶回家的,不说别的什么利益,就是赚工分的活计,也能找个轻快工分高的不是?但涂小月五一不例外的拒绝了。开始别人不是很能理解,但看她数次出现在镇里,在想想赵成似乎也明白一些事情。想到之前孟主任和自己说的话,舒曼看了涂小月一眼,也不知道她的执着会不会得到她自以为的回报。舒曼去公安局的时候,陈锦州正在接听电话,看到舒曼从外面进来,挥了挥手,低声说了几句话后,放下话筒拿起一旁的外套。“琪子,我先走了。”龚琪头也不抬地挥挥手,局里好歹也有几个能用的人,又没有什么答案,一年碰不上几次,就是有碰到的机会,多半也是像之前一样把他们这种无所事事闲的不能再闲的人借调过去出任务。别说就是提早几分钟下班,就是半天也不是什么事情。陈锦州先带舒曼去供销社买了一提水果,一盒子的糕点,这才骑着自行车往红旗村走去。舒曼坐在后面。“早上就和我说要回去了?神神秘秘的,不会告诉我要进山打猎去吧?”双抢的时候,山上的野猪也跑下来凑热闹,后来被合力打死。舒曼没想到自己也分了一块,后来过意不去,就骑自行车回去拿钱又买了一些工分,在用工分多买了几斤肉。野猪肉有些柴,她不是很喜欢。但陈锦州和龚琪那几个人吃得挺好,还笑着说找机会再打几头下来,一次吃个饱。前头的陈锦州笑笑,那些话就是玩笑话。虽说野猪无主的,可没有公家的人跑去打猎就为了一口肉的。至少光明正大这样的是没有。“去见一个人,他想见见你。”“谁啊?”舒曼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心里想着能让陈锦州把自己大张旗鼓带回去的,肯定不是红旗村里原来就有的人。难不成孟老爷子跑来了?也不可能。至少,要真是这位,陈锦州肯定不能笑得像现在这样好看。就算是坐在后座,可稍稍探探脑袋,还是能从侧面看到前面人微微扬起的唇角。“到了就知道。”不是他要卖关子,而是前面有人走了过来,还算是个熟人,在白玉英离开后,同陈德生一起去当了兵的郭世宝。自行车上的两个人和地上行走的人擦身而过。陈锦州和舒曼齐齐皱了眉。按理说当兵的人,其实还挺好认的,都有一股精气神,虽然不是每个人都看着特别正气,但像郭世宝这样……要该怎么形容呢。“是杀意。”前头的陈锦州说道。舒曼怔了怔,是杀意不是杀气。看着好像差不多,但显然不是一个意思。可若是当兵的话,虽然也有像陈锦州哦不对,是张建设这样跟着出任务,手上会有几条人命的,可郭世宝才去多久,一年多的时间?部队再能锻炼人,也不至于直接让人跑去执行比较凶险的任务。至于其他的,毕竟在部队外还有公安系统,就算这两年革委会领导的武装组织有些势微,可也是能在外头处理事情的,也用不上部队的人。如今虽然边境那边时不时有些小打小闹,但大动作还是没有。陈锦州再回头去看的时候对方已经走远。他想了想,反手拍了拍同样好奇不已的小姑娘,心里有些好笑。他的对象,有时候看起来比谁都稳重,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意外;有时候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对什么都好奇。“别看了,徐老在等我们呢。”舒曼:“……”同陈锦州在一起这么久了,多少也听说过徐老这个人,想着能把陈锦州培养出来,放入某个特殊部门的,想想也能猜出他的地位和位置。只是这样的人,竟然来到红旗村了。是为了老叔公吗?舒曼忍不住动了动身子,在陈锦州的身后对着红旗村的方向翘首以盼。车子直接进入红旗村,一路上有认识的人打招呼。看到好一阵子没回来的舒曼,就算以前有些什么想法,大家这个时候也是笑脸相迎。“陈公安,舒老师。”“是来看望张大娘的吗?”“哎呀,两位什么时候结婚啊,可要请我们吃喜糖啊。”订婚的喜糖是从上海回来后补发的,她买了不少,虽说不多,除了老叔公、张家这些人外其他人多少也拿了两三颗,这可不是一般供销社里买的水果硬糖,吃起来只有糖精的味道,是白玉英特意帮忙弄到的,真正的水果硬糖,用喜子他们说的话,那含在嘴里就跟塞了只大苹果,舔一口都是浓浓的水果味道。说到喜子,喜子就带着春花出现了。看到她们,舒曼从车上跳了下来,抱了抱春花,对一脸羡慕的喜子笑道:“小伙子是不是又长高了。”喜子一看就是张家人那种,以前还是猴子的模样,这一年多不知道是不是伙食好,营养够了,出了整个人晚上窜了窜,同时那身体也往横向发展了一圈。若是在南方,从后面看过去,说是十六七岁的小伙子也不为过。“舒曼姐。”喜子摸了摸头,又朝后面同样下了车正推着过来的陈锦州道:“陈叔叔,老叔公让我来看看你们到了没呢。”陈锦州嘴角放好自行车,从包里面掏出一小包的江米条,用鼓励的眼神看向春花。舒曼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扶额。春花伸手接过江米条,小手摸了摸很快眯着眼睛笑:“谢谢陈叔叔。”她以前叫过锦州哥哥,不过被喜子哥给教训了。看看陈公安的脸,再看看喜子,春花又一次道谢。连着两次,陈锦州有些生无可恋地看着舒曼。舒曼不理他故意耍宝的样子。说实在的,这么好看的脸,做出这样的表情,有些违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