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一口气几乎吃光了,饭却没有动几口。陈锦州等她吃完,神色自如地把米饭泡在汤汁里面,就着仅剩的一小块红烧肉美滋滋地吃着。他心里得意,觉得还能剩一块,肯定是小姑娘特意留给他的,所以这考虑考虑估摸着有几分能成。殊不知,舒曼只是吃撑了,又想留着一块晚上再细细品尝。吃过饭后,陈锦州拿着饭盒出去外面的洗手房洗了洗,又拿着钱出去外面的副食品店里,拎了一个山楂罐头回来。这个时候的病房里,白玉英已经在了。同她一起的,还有一个儒雅温和的男人,说着话也十分有腔调,听着很舒服,从小姑娘脸上不自觉扬起的笑容就能发现。陈锦州的危机感再次冒出,敲了敲门表示自己的存在感。里面的三个人齐齐转头看向门口。白父瞳孔猛地一缩,又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问白玉英:“这就是你说的陈公安吧。”显然在这之前,白玉英身边出现的人已经被白父知道。只是如今才是货对版人对脸。“你好。”陈锦州走进病房,目光在舒曼身上看了一眼后,平静地朝白父伸出手:“我是陈锦州。”白父微微一笑:“你好,我是白玉英的爸爸。”说着转头对舒曼道谢:“玉英这阵子多亏了你们的照顾。”舒曼慌张摆手,心里还有些小愧疚:“不是的,其实是玉英姐姐一直在照顾我。”当然照顾是相互的,感情也是如此,但舒曼还是知道她不及她们许多。当然她现在怎么紧张是有原因的。看过上海滩吗?这个白父容貌就是个儒雅版的周润发啊,当然五官更加秀气一些,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就是那种世家子弟的气质。“爸爸,我不是跟你说了嘛。你跟舒曼不能太客气,一客气她就坐立不安了。”白玉英抱着白父的胳膊整一个小女儿家的姿态。舒曼忍笑,心里也由衷地为白玉英高兴同时也为书中白父的遭遇感到悲伤。作为一个男人事业成功,娇妻幼女,意气风发时,一遭受到打压,妻亡女儿后面也没了,那些藏起来的家产最后也被人连根带皮的挖出来。他倒是还活着,却被有心人设计变成一个心盲眼盲的人,苟延残喘地到了改革开放后,可又如何?他什么都没有了,不知道作者是什么心态,别人的事情从来都是一笔带过,往后就再不曾出现,倒是白父这个人却是出现在女主跟随男主去往京城,正式进入上流圈子举办宴会的时候。当时白父在外面围着宴会场所走了一圈又一圈。一个瞎子磕磕绊绊地,却非常执着,又不知道他在执着什么。后面再出现,就是护城河上一具形似的尸体。“你啊。”这个时候的白父在经历许多后依然并未被生活打到,听到白玉英的话宠溺地拍了拍她的手。“我就叫你舒曼吧,你好好养伤,什么都别怕,什么都会好起来的。”他对国家和社会还是有信心的。这一次过来,一来是见一见白玉英嘴里常念叨的小姑娘,二来也是来道谢和道歉的。作为大商人,白父是知道自家能把白玉英弄回上海,是自己和革委会一起其他势力做的交易,为此他要把白家藏着的其中一个据点交出去。可也是真正承了面前这个小姑娘的情。白父是想来做出补偿的,有些事情白玉英没办法去做,当爸爸的却是要为女儿做好一切,让她无后顾之忧。白父还有事,要带白玉英离开。他这次来,同样是时间紧迫,就得趁机去把白玉英的事情定死了,让没办法再改变。原先,他还有些担心,现在嘛。白父笑了笑。“你去送送伯父他们。”舒曼自己想去送,被拦下,只能使唤起陈锦州。陈锦州点点头,目光沉沉地放好饭盒后,走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上笑容。“这么高兴?”舒曼奇怪地看着陈锦州。陈锦州笑道:“当然,不过最高兴的应该是你才对。”舒曼一愣,继而爆发出喜悦:“可以出院了?”她一直觉得自己好得差不多了,但不管到哪里都有面子功夫,也或许是自己当时被送入医院的时候太惨了,一直被强制留在医院里休息。舒曼早就呆不住了。她突然有些想念学校里的学生们,红旗村的山山水水那里的人们以及自己那间小房子。陈锦州趁她高兴不已的时候,过去帮忙收拾。刚入院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进来,现在却是大包小包,勉强收拾了两口箱子三个大包裹。舒曼就换了自己的衣服,跟着陈锦州见了主治医生后,就出院去了。离医院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供销社,说是供销社是很大的那种,不是镇上只有一层楼的,而是结结实实的两层,当然肯定比不上省城乃至市里的百货大楼这些。舒曼经过门口的时候,脚步不动了。陈锦州无奈一笑,让她等一等,自己一口气提着东西跑了。再回来手上就空空的了。“龚琪也在,那些让他带回去,回头我给你送红旗村。”这样也能多个见面的机会,陈锦州在心里为自己打气。舒曼只顾着高兴,埋头就钻进供销社里面。前几天,补偿款就到了,一起的还有一些平时不容易拿到的票。这让舒曼有些惊奇,随后陈锦州解释了因为出了两条人命,她又差点成为第三个,本来还想瞒一瞒,但省城那头知道,怕又弄出知青暴动的事情,可不得小心安抚舒曼这个受害者。前两年那大规模几乎全国都发生的暴、动,不就是一个女知青生孩子的时候发生意外后引发出来的。舒曼知道后,看着那些稀罕的票证,突然也觉得这么受伤一次简直不要太赚了。进了供销社,舒曼直奔目标货柜处。她先是买了两包盐和白糖,又把针线头买了几包。那次自己好运气没出事,也是多亏了这些东西。除此之外,又跑去买了五盒包装精美的糕点,一些糖果。看着手里还要布票,就又要了十多尺的布,看了看陈锦州后,又去买了白府绸和的确良布,一口气把手里的布票用完了才高兴。陈锦州就一直跟在旁边帮忙,看小姑娘买的起劲,忍不住摸了摸裤腰带,又默默计算了一下这些年自己的那些奖金能做什么用。就这样着,两个人到了二楼。对于那些缝纫机,舒曼目不斜视地离开,径直走到手表货柜去。“你好,可以把男式的手表给我看一下吗?”“要国产的还是进口的?”舒曼心中一动:“有进口的吗?”售货员看了看她,面无表情地说道:“没有。”心里却是不屑极了,手表这玩意本来就贵,还得要票,她在供销社上面好几年了,都凑不到票买。这人还想要进口手表?忍不住拿眼睛瞅了瞅陈锦州,目光闪烁着。舒曼怒极而笑:“你这是在逗我呢?”因为心里生气,声音不自觉地拔高,整个二楼为之一静。已经有不少人看过来了,不远处的经理似乎皱着眉头要走过来。售货员心里一惊,她习惯了偶尔不爽找这些人出气,这么多年来大家为了能买到东西,也想着以后能在供销社买到一些不要票的,不得不忍气吞声。当然也是她在县城工作这么多年,也会看人,有些人她是绝对不会去得罪的。可眼前的舒曼呢,身上穿得那身棉袄因为在山林一番受罪,虽然清洗也缝补过了,但也有些磨毛还打了好几个补丁。这也是好棉袄,舒曼也舍不得就这么丢了。她要是真敢这样做,保不齐一个走资派的名头就落她身上了。“不是,你误会了。我这是怕你想要进口的,这才同你说一声呢。我们这里只有国产的手表,几个牌子也只有上海和海鸥两个牌子。若是你想要别的牌子,就得上省城的百货大楼了。”就是面前这个人看着也不像是出得起钱的人,进口的手牌差一点的英纳格都要165,普通的都要200,有些就要五六百可不是谁都能买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