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从树荫里出来,默默的上了船,划起小浆离开。杜昕言这回总算是能看懂沈笑菲的神色动作了。知道自己心急,她看出来了,偏要绕着弯子让自己更急。心里将沈笑菲骂了个千万遍,眼看小船荡入江中,他只好施展起八步赶蝉的轻功踩莲而过,飘飘然落在了船头。笑菲手中的荷花已被她撕了个七零八落,她微笑着看着杜昕言扬手将手里的花梗子用力抛出去,拍了拍手道:&ldo;我煮了点荷叶粥,这节气消火最好。杜公子喝一碗?&rdo;瓦罐中倒出碧绿清香的粥来。杜昕言苦笑,想起无双说粥里下了黄连。&ldo;不喝?我白煮了。杜公子请吧!&rdo;杜昕言无奈,不喝,他就白来了。他端起粥碗疑惑道:&ldo;不会是穿肠毒药吧?在下可不想死得太早。&rdo;沈笑菲偏了头用手轻轻划了划江水,不吭声。杜昕言叹了口气,屏住呼吸一口气将粥喝得干干净净。胃里一阵阵恶心,嘴里苦得已没有味道。脸上却漾起了笑容:&ldo;真甜!沈小姐的粥哪里是用黄连水煮的,分明是玉液琼浆熬的。清香甘美,人间一绝!&rdo;他以为自己喝完黄连粥连声赞甜多少能博得沈笑菲一笑。谁知她脸一沉喝道:&ldo;下船!&rdo;&ldo;什么?&rdo;杜昕言以为自己听错了。&ldo;杜公子不是轻功好么?难不成还要我送你上岸?别让丁姑娘等急了。北方在打仗,去得晚了,谁知道丁姑娘有没危险。&rdo;笑菲嘴一扁,冷冷说道。杜昕言霍的站起身指着沈笑菲道:&ldo;你诳我来,就为了捉弄我?&rdo;心头一股火莫名的又被笑菲挑起,像大热天的飞来一星丁点火星,呼拉拉燃起燎原大火。沈笑菲淡淡的说:&ldo;丁奉年被生擒,头发也没掉一根。三殿下来信说,才救了他出来。过两日邸报会到京城。&rdo;她就像拿了把火钳,夹走了烧得最烈的那根柴火,看似烧得劈里啪啦的大火转眼间就成了堆无力燃烧的灰堆。杜昕言的怒火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被这句话冲散了。他拱手道:&ldo;多谢。&rdo;身体飞转,衣袂带飞,如一只大鸟飞翔在荷叶上,去势比来势更急。一副巴不得早点上岸,飞马去追心上人的架势。那身青衫在荷叶上迅急掠过,也像刀一样飞快掠过笑菲的心。他为了丁浅荷喝黄连粥,他为了她不惜讨好自己……沈笑菲站起身,一把扯下面纱骄傲地大喊:&ldo;我晒了太阳会起痱子发高烧是假的,是骗你的!你上当了!&rdo;杜昕言正提着内力飞奔,听到这句话,内力一泄,咚的掉进了江里。想起洛阳城的耍弄,相府后花园为她举着胳膊挡了一个时辰的太阳的情景。怒气终于重聚喷发,恨得一掌拍在水面上,激起水花一片。江面上笑声清脆,杜昕言提气喝道:&ldo;沈笑菲,你给我记好了。此仇不报非君子!&rdo;&ldo;还有,劝你也别追了。丁姑娘一出城就被我的人接应护送前往大名府了!你要追,我就传书下去杀了她!&rdo;笑菲语声一冷。杜昕言大怒:&ldo;你什么意思?&rdo;小舟上沈笑菲扯下了面纱,摘了张荷叶顶在头上,衬得一张脸清新可人。她扬着下巴得意的说:&ldo;你追上去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rdo;杜昕言愣了愣,就笑了,语气中充满了快意与欣赏:&ldo;沈笑菲,棋逢对手,实在痛快!战事一完,我就请皇上赐婚。&rdo;清脆的笑声也从远去的小舟上传来:&ldo;都说京城小杜风流多情,其实心中只有丁家浅荷小姐。原来也不过如此罢了!赐婚么?宝贝人人抢,轮得到你才行!&rdo;语带讥讽,刺得杜昕言一跃而起,而骄阳之下,那条白色身影已上了对岸,连头也没回。他内息不纯,&ldo;咚!&rdo;的又掉进江里。杜昕言干脆全身放松浮在了水面上。层层绿荷挡住了他的身影,阳光从荷叶间的空隙洒下,水面上现出斑驳的光纹,瞧得久了,眼就有些花了。就像眼下的局势,杂乱无章错综复杂,让人心烦意乱。他闭上眼睛再也不看这些跳跃的波光。清清甜甜的荷香瞬时盈满鼻端,暑气尽消。周围安静得只听到远处岸上的蝉鸣。杜昕言这才静下心来细细的回想与沈笑菲见面的每一个细节。他突然间发现,他猜到了沈笑菲的心思。猜到了丁奉年失踪再被高睿所救这一消息背后她用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