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问:“莫节度使可还好?”
邬瑾答道:“一如从前。”
紧接着,冯范就和邬瑾有问有答了起来,如此说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冯范走出莫府的时候,认为莫聆风这个小魔王亦有可怜之处,并且两眼发亮,头脑从一团浆糊变成了大放光明,认为自己也是未来可期。
他想:“还是读书人明事理,邬瑾说的对,我大可用莫家的军,去立自己的功啊。”
他这一趟没有白来,因为也看出来了:莫府还不算彻底落魄,毕竟府内连个书生都不简单。
看人家问的多细致,不仅不动声色地打探了种将军,连带着初出茅庐的种韬也问了个清楚明,深恐种韬会夺了莫聆风的功绩。
冯范飘飘然走了,邬瑾离开前堂,回到山野居,就见莫聆风从二堂出来了,身上带着药气,正在桌前低头吃樱桃,见他回来,便将樱桃碗往他这边推了推。
邬瑾不吃,坐在一旁看书,屋外风声喧闹,屋中便像是坐禅似的寂静,一个吃,一个看书,寂静出了禅意。
樱桃是朱紫色,莫聆风盯着碗里,挑出来一颗又大又好的,伸手往邬瑾跟前送。
邬瑾从书中抬头,接过樱桃,见莫聆风又低头去吃,埋头时,眼尾上挑的格外明显,再看她的手,还是个小巴掌,手指细长,是一只很美丽的手。
她在军中已经是颇具威严,只是身量依旧单薄,恐怕天生就是这样的苗条身形,无论怎样吃喝,都不会变得圆润。
他笑了笑,收回手吃了樱桃,将核放入盂中,低声问:“什么时候走?”
莫聆风“噗”地吐出一粒核:“后天。”
邬瑾目光炯炯地看着她:“端午有没有式假?”
莫聆风摇头:“没有,三川寨让金虏占据,怀远寨和定川寨守的很艰难。”
邬瑾不轻言战事,只默然无语地看着她吃樱桃,屋外花影随风摇动,打在窗格之上,又影影绰绰落在桌上,移至莫聆风的面孔上,闪出游移不定的光。
金项圈也在她脖颈上随之闪动出光芒,这些金光像是莫千澜派出来的一只只眼睛,注视着邬瑾的一举一动,而项圈也像是莫千澜的锁链,牢牢栓住了莫聆风。
三日后,莫聆风起了个绝早,洗漱过后,便一路跑去了二堂——天未亮,屋中未曾点蜡烛,光线黯淡,还带着沉闷的气味,莫聆风走到床边,弯腰和莫千澜道别:“哥哥,我走了。”
灰蒙蒙的光线中,莫千澜仿佛是在注视她。
而莫聆风俯身趴上他胸膛,用力抱了抱他,低声道:“哥哥,其实丢掉定远和怀远两个寨子也没什么,金虏直面高平寨,国朝疆土有失守险,种家庆才不会阻碍我。”
她爬起来,大步流星往外赶,邬瑾带着刚煎好的榆钱饼前来送她,两人在门口见面、告辞,邬瑾看着莫聆风翻身上马,一手吃饼,一手兜着缰绳,穿一身描金绘彩的软甲,相当神气地骑马走了。
四刻钟后,堡寨众人和新兵一同离开,前往堡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