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进京时,他没有上门拜访,只托人送了一封空白谏书来。
他对张家有旧恨,晋王又有恩于他,比起方维春的执拗,他显然是更好的人选。
有了这个人选,便是万无一失。
谢川将信严严实实封了,走到廊下递给杜澜,交代杜澜务必交到刘宝器手中。
杜澜问了刘宝器住处,将信藏在怀里,大摇大摆走出王府,腰间还挂着“京中”的禁军令牌,走的十分理直气壮——禁军有三衙,互不相识的人比比皆是,他只要不是跑到几个指挥使和都虞侯面前去,就不怕被人识破。
将这件大事安排完后,晋王端起热茶喝了一口,继续思索明日对策:“台谏就算参了苏停和张贵妃,今上也不过是让他们自罚三杯了事,但是王府没了两个护卫,不能就此罢休,裴舅舅虽然不在京中,但我记得他有儿子,小八悄悄去一趟裴府,让他们择两个骁勇的儿郎出来,准备进禁军。”
谢川点头:“王爷打算找谁去今上面前说项?”
“就找东阳郡王,”晋王沉吟片刻,“东阳郡王也十岁了,让他学一学伯噽乱国,也教一教老四,不仅要教,还要让陛下听到。”
老四是通义郡王,老三是东阳郡王,两个倒霉蛋常年活在燕王和张贵妃的阴影之下,学识“渊博”,地上爬的水里游的树上跳的全都认识,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更是如数家珍,十窍通了九窍,唯独书上知识一窍不通。
二人借着今上对晋王释放父爱的东风,也总算有了学官教导,只是启蒙太晚,至今连《尚书》都没读完,更别提《汉书》,晋王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裴太后已经在让他读《三朝宝训》了。
谢川想到这两个连体儿似的郡王,也是一笑:“此事只能辛苦黄都知。”
要进宫传话,就得找小黄门,黄庭人虽然不在内庭,却是实实在在的内庭中人,他最清楚找谁传话稳妥。
黄庭连忙道:“为王爷办事,谈何辛苦,我这就去办。”
他说完便走,出去交代了自己的两个徒弟伺候好王爷,换了身衣裳,自去找内侍在宫外的留宿之处。
晋王看看天色,正是四更天快到的光景,也不睡了,对谢家父子道:“杜澜说绘月拿了信,随身带着,如今她睡了,我们在这里等也无用,你们去值房歇着,等下了早朝我再让人叫你们。”
谢家父子起身去值房歇息,晋王却醒着神,马上就要上朝,此时也不必再睡,让内侍进来将烛火剪亮,送来一壶青梅酒,随后他关上书房门,移开笔墨纸砚,将酒壶放置于书桌前,揭开酒盏,给自己浅倒了一杯。
仰头喝尽这小小一杯酒,酒中的酸涩清苦让他越发清醒,往后靠在椅背上,他深深的,长长的,将脑海中所有思绪全都吐了出去。
宋绘月不在他跟前,他想要静下心来,只能另辟蹊径。
伴随着酒气,他的头脑和身躯一起松弛进椅子里,什么也不想,只盯着自己的双手发呆。
片刻之后,他的思绪又慢慢回到了脑子里,这一回不再是沉重而杂乱的,变得清晰有条理起来,早朝时该如何应对,在他的脑子里已经全都有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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