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秦茜……&rdo;&ldo;我姐!&rdo;我刚说了个话头就被秦川截住了,我意识到不能提一辉和秦茜的名字了,于是含糊地问:&ldo;没事吧?&rdo;&ldo;嗯,还好。不说了,我过安检了。&rdo;寥寥几句秦川就挂了电话,我更加忐忑,虽然他们还没出事,但显然也没有多好。晚上回到灯花胡同,我照例给小愉辅导功课。我家小愉妹妹已经从大舌头的小丫头长成了口齿伶俐的小少女,小愉就住在原先秦家那间南房,记忆中秦川家的样子已经完全消失了,秦茜贴着郑伊健海报的地方,如今变成了魔法少女小樱,秦川的那些黑乎乎的球印也都覆盖在了一层崭新的白漆之下。唯一留下痕迹的就是门框那里细细的凹痕。那是我和秦川比个儿留下来的,小时候每隔一段时间姚阿姨就喊我们过来,贴着墙根站好,然后拿本书比着在门框画一条线,再用钢卷尺量我们的身高。那时的我和秦川还没有22公分的差距,我们俩差不多高,每次比个儿都想着法儿地偷偷踮脚尖、伸脖子,就是希望能比对方高一点点。如今看到那些紧紧相邻的细线,我忍不住微笑起来,继而又惆怅,不知这些美好过去,能带我们抵达怎样的未来。&ldo;姐,你没事吧?扶着门框一会儿要笑,一会儿要哭,这是什么情况?学紫薇吗?&rdo;小愉纳闷地看着我。&ldo;你赶紧写作业!&rdo;我尴尬地咳咳,板着脸走到她身边,&ldo;又玩手机!&rdo;&ldo;哎呀!我正跟班长发短信!发到了最关键的时刻!&rdo;小愉手指不停。&ldo;发什么发到最关键的时刻?&rdo;我好奇地凑过去看。&ldo;表白啊。&rdo;小愉说得无比轻描淡写。&ldo;什么?你才多大!表什么白!&rdo;我把她的手机夺过来看。愉公主:&ldo;我还不能答应你。&rdo;班长:&ldo;为什么?&rdo;愉公主:&ldo;因为我不想伤害其他人。&rdo;班长:&ldo;没有任何人能阻拦我了!小愉,我爱你。不要理会那些扔向我们的砖头,我要把它们一个个捡起来,长大以后,用这些砖头给你盖一座宫殿。&rdo;我瞠目结舌手脚僵硬地放下手机,默默扭头看着小愉:&ldo;谢愉同学,对13岁的少男少女来说,显然你们懂得太多了。&rdo;&ldo;得了吧姐,你13岁的时候不也什么都懂了吗?奶奶说那会儿秦川哥就老来找你,往家打电话!&rdo;小愉讥笑我。&ldo;那不一样!秦川是我发小!&rdo;&ldo;姐,说真的!你怎么不跟秦川哥好啊,他那么帅,家里又有钱!&rdo;&ldo;庸俗!我才看不上他呢!&rdo;&ldo;虚伪!每次秦川哥给你打电话你都眉开眼笑地聊半个小时,那个杨澄来电话,一分钟你就挂了。&rdo;&ldo;那……那是因为国际长途贵!&rdo;&ldo;切!那刚才呢,瞧你一副坐立不安爱抚门框的样子,肯定是想起秦川哥了吧?我也纳闷,我们小孩子没办法,你们都是大人了怎么还磨磨叽叽的!我要是你,喜欢就说,想他就去找他!&rdo;小愉的话犹如空中的一道闪光,令我猛地清明,我拉开房门就往外走。&ldo;姐,你干吗去?&rdo;小愉在我身后问。&ldo;我忘了跟奶奶说,明天要出差!&rdo;&ldo;去哪儿啊?&rdo;&ldo;上海。&rdo;担心他就去找他,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第五节第一次去上海是逃离,而第二次则是奔赴。一路我仿佛都在冲,直到冲到静安希尔顿酒店1103房间的门口,我都还没喘匀气。秦川打开门,屋内的阳光倾泻而出,晃了我的眼,以至我似乎产生错觉,秦川脸上的惊喜表情,仿佛想立刻拥抱我一样。秦茜也在房间里,她还是那么美,即使身处风暴之中,也没能遮掩她的娇艳。她的美貌会让人忍不住去揣测她的人生,而我相信大多数人都猜不到竟然会是这样一种。她坐在落地窗前,笑着跟我打招呼,我也冲她笑。电视里正在播曹象儿的背景资料,就着电视声,她点了支烟,缓缓给我们讲这几年一辉和她还有上海的那些事。她说他们当年来到这里,以为这里就是江湖。而实际上,没有江湖,江湖只在电视里、电影里、小说里,他们不过是走了一条窄路,遇见对脾气的便拉着一起走壮胆,对面有人要过来,两拨人就摆一摆,能说通互相侧着身子过了,说不通就只能凭各自的本事,最终只能剩下一拨人继续走。而不管往哪边走,都以为总有个头儿,其实没有,最初你就走错了,既然上错了车,注定下错了站。这两年他们都乏了,秦茜说她喜欢鲜艳,喜欢白天,喜欢金灿灿的,喜欢一切看起来光明的东西,因为那便是她生活的对岸。可他们这行是靠人与人打交道做起来的,原先一辉说,钱有用光的时候,交道没有,你来我往,大家就能一起往前走。可反过来说,谁也不能随便停下来,钱可以挣可以还,而交道用了,怎么还?一辉费了好大力气才把金刚池脱手,就是曹象儿接的盘,这也正是他们与这起案子最紧密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