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他的神色,估摸猜到不会是坏事,才松了口气:&ldo;下次有什么事,最好先说&lso;夫人啊,大喜事&rso;,或是&lso;夫人啊,大事不好了&rso;‐‐&rdo;我看他不解,才眨了眨眼,接着道,&ldo;免得你每次一紧张,搞得我都以为是府里出了事,遇到喜事也喜不起来了。&rdo;他这才恍然明白我在玩笑,立刻躬身赔罪。我这才吩咐冬阳回去,让夏至陪我去李隆基那处。待到穿过一条小径,四下无人时,夏至才忽然忧心看我:&ldo;夫人若是不愿,不如先回房歇歇。&rdo;我看了她一眼:&ldo;怎么忽然这么说?&rdo;夏至默了很久,才继续道:&ldo;夫人从酒楼起,就一直在笑,笑到了现在。&rdo;一句话,如同利刃,骤然割断了心头紧绷的弦。我只顿了下脚步,两只手揉了揉脸,缓解着僵硬的笑容:&ldo;笑不好吗?&rdo;她没敢做声,我继续道:&ldo;没关系,我只是不习惯而已。下次多和府里的女眷来往走动,自然就习惯了。&rdo;她欲言又止看我,我却没再给她机会,快步穿过小径。到马厩处时,李隆基正无趣地走来走去,听见声响才猛地抬头,大步来握住我的腕子,就往马厩里走:&ldo;还以为你会回来陪我用午膳,害我空等。&rdo;我快步跟着他,险些摔跤,他这才慢下来,还未待我跟上脚步,就觉身子一轻,已被他横抱在了胸前:&ldo;这样就不怕摔了。&rdo;五十四深情(2)他的手臂很紧,压得我有些喘不上气,只听着自己的心怦怦急跳。夏至在不远处早是惊愣住,我扫了她一眼,低声对李隆基道:&ldo;夏至还在呢。&rdo;他笑看我,漆黑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线:&ldo;怎么?本王宠你,不能让旁人看吗?&rdo;我一时哑住,记起夏至的身份,没敢说什么。进了马厩,他才把我轻放下来,指着一匹周体雪白的马:&ldo;这是送你的。&rdo;马儿正低头食草,听见声响,抬头看了我们一眼。盈水漆黑的眼睛,竟像能看出其中言语,我不禁一愣,喃喃道:&ldo;好漂亮。&rdo;他笑:&ldo;若论起来,此马也算是马中皇族后裔了,出自太宗皇帝那处。&rdo;他停住,看我,我明白他有考验的意思,不禁走过去,试着摸了下它:&ldo;莫非你说它是太宗&lso;十骥&rso;之一,腾霜白?或是皎雪骢的后裔?&rdo;他笑着点头时,马儿已蹭了蹭我的手,我想了会儿,才说:&ldo;如此名贵的马,还是送给王妃吧。她自幼习武,定是爱马之人,我连骑马都不太会,岂不是浪费?&rdo;马儿在我手心蹭着,痒得我不禁笑起来。李隆基弯起眼,走到我身后,将我环抱住,低声道:&ldo;永安,你能不能骄纵一次。&rdo;温热的气息蔓延在脖颈后,他的手心却是灼热,隔着薄衫,依旧烫得我有些心慌。我试着想挣开,他却又收紧了手臂,开始细细碎碎地用唇轻碰着,从耳根到脸颊,再到最后彻底将我身子扳过来,深深地吻住了我。炽热地掠夺着所有的理智,那漆黑的眼睛离得太近,像是步步紧逼,却又带着十分的温柔……那一霎那,我只觉得心酸,只缓缓闭上眼,试着去回应。不过是浅显的一个念头,就已经换来他彻底地沉陷。不知过了多久,终是喘不上气来,我推了下他,他这才就势松开。一寸寸地摩挲着,轻蹭着我的脸:&ldo;回房,好不好。&rdo;我脸上一烫,推开他,继续回头去逗马,他在我身后笑了两声,开始只是很轻的,最后却越小越大,终于感叹道:&ldo;永安,我们成亲几年了?&rdo;我没回头:&ldo;有两年多了。&rdo;他默了片刻,才接着道:&ldo;是两年七个月。&rdo;我嗯了声:&ldo;差不多。&rdo;他又笑了声,隐隐有了几分调笑:&ldo;那怎么还像个刚出嫁的新妇?&rdo;他平日极少说这种话,我听着,耳根又不自觉地热了起来,决定不再理他。&ldo;永安,&rdo;他又贴近我,&ldo;回房好不好。&rdo;我被他弄得大窘,终是转身瞪他:&ldo;郡王今日很闲吗?&rdo;他乖顺点头:&ldo;很闲。&rdo;我哭笑不得看他:&ldo;不需要去刘氏那儿吗?&rdo;他轻浅地笑,眼角微微弯成个漂亮的弧度:&ldo;不去,今日哪儿都不去,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rdo;我实在难应对,正是尴尬时,马厩外已有人说了句话。&ldo;妾见过郡王。&rdo;一转眼,王寰就走了进来。我忙躬身行礼:&ldo;王妃。&rdo;两个人就这么相对着,李隆基没答话,她不敢起身,我亦不敢起身。正是僵持时,李隆基忽然一把拉起我,直接揽到怀里:&ldo;起来吧。&rdo;他力气奇大,我根本挣不开,只能眼看着王寰起身,很淡地扫了我一眼。&ldo;妾打扰郡王雅兴了,&rdo;她收回视线,道,&ldo;还请‐‐&rdo;李隆基半笑不笑道:&ldo;夏至应该就在马厩不远处,你可看见了?&rdo;王寰神色一僵:&ldo;看到了。&rdo;李隆基继续道:&ldo;这次便罢了,日后见到夏至冬阳在,就避开些,也就不用如此赔罪了。&rdo;&ldo;郡王的意思是,妾日后见到两个奴婢,也要躬身回避吗?&rdo;王寰本就生得英气,如今微怒气来,更添了几分逼人气魄。我看得心中暗惊,扯了下李隆基的衣袖,他却不为所动,只笑了声:&ldo;本王正是此意。&rdo;王寰紧咬唇,眼中由怒转悲,由悲转哀,终是躬身道:&ldo;妾知道了,郡王无事,妾就告退了。&rdo;她说完,也不等李隆基答话,立刻就离开了马厩。我看她背影消失,才转头看李隆基:&ldo;太原王氏‐‐&rdo;&ldo;好了。&rdo;李隆基厉声打断我。我愣了下,侧头不再说话,过了会儿他才柔了声音:&ldo;永安,我并非有意要凶你。&rdo;我嗯了声,他又道:&ldo;王守一最近提出要娶我妹妹,父王已经准了,我若再不压一压她,怕是日后真会欺到你。&rdo;此事我多少也知道些,可听他这么直白说,才恍然他为何刚才如此冲动。念及至此,不禁认真看了他一眼:&ldo;为何不这么想,不同于皇祖母的赐婚,这是王氏甘愿提出的联姻,正是太原王氏对你的扶持。&rdo;他也认真看我,背着日光,眼中沉得有些渗人:&ldo;我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三郎了,需要你为保我去跪她。&rdo;他一言,牵起的是当初王寰小产的旧事,我一时有些恍惚,想起了很多。正是出神时,他忽然又道:&ldo;不要再想了。&rdo;我怔怔看他,不明白他的意思,他苦笑,似乎想说很多,却终是眸色转柔,轻声道:&ldo;总之,什么都别想了。&rdo;‐‐‐‐‐‐‐‐‐‐‐‐‐‐‐‐‐‐‐‐‐‐我没想到,他赠马的事,还有后话。不过三两日后,他就兴冲冲带我来,说是要去马场。我本以为他不过是兴起,待到了才发觉,竟是已有不少人,原来是安乐郡主玩性大起,早定下的日子。李隆基到时,那边已是欢声笑语,不过草草行礼招呼后,便都闹作了一团。李显一脉显和我没什么交情,当年我随在皇祖母身侧时,他们尚都在外,除了仙蕙……我扫了眼,忽然想起李隆基说,仙蕙已有了身孕,难怪今日并未露面。正是看到李重俊那处时,心头才是一跳,伴着的竟不是王妃,而是宜平。&ldo;来,&rdo;李重俊正揽过她的肩,&ldo;去给几位郡王添酒。&rdo;宜平脸色泛白,似乎是在犹豫,安乐郡主已经侧头笑了声:&ldo;今日是来赛马的,又不是来吃酒的,差不多就可以了,三哥。&rdo;她生得真是好,又比身侧人多添了随性,此时笑起来连我也看得暗暗惊艳。只不过,更让人惊艳的,却是她眼中的嘲笑,对李重俊的嘲笑。倒是他们的大哥李重润只是笑,似是看不懂一般。李重俊瞥了她一眼,对宜平道:&ldo;算起来都是你的旧识,怕什么?&rdo;说完,还轻拍了下她的脸:&ldo;敬得好,今日便留住你那处。&rdo;宜平脸又白了几分,终究不敢忤逆,起身开始一一为没人添酒。他的意思,在场人无人不明,可又都佯装不知。唯有安乐郡主扬眉看着,李成义脸色暗沉地低头喝酒。宜平很快就走到他那处,只一双眼盯着他手中的酒觞,缓缓地添了满杯,自始至终不敢抬头,李成义却是直直地看着她,杯举得很稳。直到酒有些溢了,他才道:&ldo;多谢。&rdo;言罢,一饮而尽,手中却仍有刚才溢出的酒液。我看着有些于心不忍,若是当年不撮合他们,何来这情债,又何来如今尴尬局面?&ldo;别看了。&rdo;李隆基忽然夹了一块青糕,递到我口边,轻声道,&ldo;若真论错也是我兄弟无能,与你没有半点关系。&rdo;我盯着那青糕,摇了摇头,没说话也没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