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男人一如既往的苍白,枯瘦,身上插着氧气管,整个人宛如慢慢流失了所有养肥的植物。
谢清瑰垂眸,看着床上的父亲,有些失神。
在她的记忆里,谢槐从来是清瘦却高大的,他的肩膀能为她撑起一片天,庇护着她所有开心烦闷的情绪,是‘避风港’这三个字的最佳诠释。
可这座港倒下,已经快要六年的时间了。
六年…在这无知无觉中,谢槐会不会也曾有一丝的意识,会感觉到很孤独呢?
谢清瑰了解自己的父亲,她知道在这样的日子里,谢槐即便没有知觉,也可能会觉得痛苦
可是……
“爸,或许总有奇迹会发生呢。”谢清瑰握着他冰凉的手指,喃喃道:“您再坚持一下吧。”
好好活着,就当是为了梁敏菁,为了她。
如果谢槐真的离开人世间,连这最后的一丝温度都感觉不到了,那她心中的信仰和光明真的会轰然倒塌,不复存在。
父亲,就是谢清瑰人生观价值观的最大引路者。
一直以来,她的本能都是趋向于普通的光明,而并非华丽外表背后的魑魅魍魉。
谢槐是前者,而沈季屿是后者。
一直以来,沈季屿都自诩为多么爱她,可他从来就不了解她。
离开疗养院后,谢清瑰开车去了趟秦枝家里。
去年结婚的女人现如今已经怀孕四个月了,并不显身形,看起来还是纤细单薄,但害喜害得厉害,谢清瑰去拜访时秦枝刚刚吐完一气儿。
她刷了个牙,就坐在沙发上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和谢清瑰抱怨个不停。
“乖啦。”谢清瑰被秦枝各种幼稚的言论逗笑,伸手捏了捏她稍微丰满了一点点的脸:“我之前查过,五个月之后害喜的症状就会减轻很多,你再忍一忍。”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给还没出世的宝宝准备的礼物盒,递给秦枝:“你生孩子的时候我未必能从徕镇赶回来,那地方小,交通不方便。”
“给我干闺女的礼物提前备着交给你了,收着。”
秦枝都不用打开看,扫一眼谢清瑰带来的礼物盒就能看出来是某个金店的盒子。
她皱了皱眉,缓缓摇头:“太贵重了,咱们都是领普通工资的人,你给小孩儿买这么贵重的礼物做什么?”
“收着吧。”谢清瑰笑了笑,半开玩笑地说:“我得对我干闺女好点,没准未来指望着她给我养老送终。”
秦枝诧异地眨了眨眼,不敢置信地问:“……你瞎说什么呢?”
“没瞎说。”谢清瑰打开盒子,纤细的指尖无意识地摆弄着里面两个小小的宝宝金手镯,淡淡笑了下:“就是最近对人生有一些新的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