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二毛和店里的服务员全来了,看见狼狈坐在地上大哭的冯牧早,他们也忍不住抹起眼泪来。
医院确诊冯奕国是突发性脑溢血,出血部位位于脑干,情况不容乐观。
冯牧早已然哭到没有眼泪,张着嘴,像脱水的金鱼,瘫在走廊的长椅上,绝望地虚望前方,仿佛刑场上等待刽子手的囚犯。
午夜十二点多,医生说冯奕国仍处在昏迷状态,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冯牧早忽然大哭着跪在医生面前,情绪激动地拼命求他:&ldo;求求你救救我爸!!我只有爸爸了!!只有爸爸了!!求你救救他!我不能没有爸爸!!&rdo;
众人劝开冯牧早,见惯生离死别的医生只是拍拍她的肩,说&ldo;我们会尽力&rdo;。冯牧早跪在地上,半个身子靠在墙上,喃喃地说:&ldo;我爸没了,我也不活了……&rdo;
&ldo;别说傻话,老冯会没事的。&rdo;阿珍不忍地说。
等待奇迹的一分一秒对外头的一群人来说都像一辈子那么长,冯牧早终于体会什么是&ldo;想把心掏出来给人&rdo;,她无数次想冲进去问医生爸爸的病情,想跟他们说一说他们父女俩相依为命的这些年,想再次恳切地求他们救一救辛苦的爸爸。
漫漫长夜过去,太阳照常升起。二毛帮着打电话去报社替她请假,陪她一起守在走廊。冯牧早一夜没睡,却丝毫不觉得困倦,反而始终精神饱满,怕错过医生任何一个反馈。她不断祈祷,不断掐自己希望这一切都只是梦境,可一切都是徒劳。
医生仍然没有带来好消息,只告诉冯牧早,冯奕国叫了一句&ldo;阿早&rdo;,然后不断重复着一个类似&ldo;钱&rdo;的音节。
大家都不明白,&ldo;钱&rdo;到底包含什么深意,会让冯奕国在这种情况下还念念不忘。
二毛跑回店里拿来了冯牧早的手机,&ldo;小早姐,给你男朋友打个电话吧,你一个人撑着,怎么受得了。&rdo;
冯牧早望着手机,恍若隔世,爸爸出事前还想着单鹰,可昨晚在走廊里等待一夜,从未想起过他来。她深吸一口气,摇摇头,现在,谁能比爸爸重要呢?单鹰不是医生,来了又如何?
沉默半天,她仅仅只给单鹰发了一条消息‐‐&ldo;我爸爸突发脑溢血,现在医院抢救。希望他能好。&rdo;
回复信息半天没来,冯牧早也不在乎那么多了,无望地等待着医生的反馈。
&ldo;吃点东西吧。&rdo;二毛拎着豆浆馒头进来。
&ldo;我不饿。&rdo;冯牧早推开了,她不但不饿,胃里还堵着慌。
临近中午,医生说冯奕国脑内出血基本控制住,但颅内高压没有改善,继发脑疝,仍处在危险期。二毛带着肥太和阿珍去下面吃饭,冯牧早呆滞地坐着,久久一言不发,昨晚到现在,米水未进。走廊一头传来脚步声,艾亚庭、谢茂竹、秦修、汪姐和梁晶晶来了,纷纷询问冯奕国的情况。冯牧早绷不住,又哭出声来。
&ldo;没事的没事的!你爸爸一定没事的!&rdo;汪姐笃定地说,&ldo;医生就喜欢吓唬人,你不要什么都听他们的。&rdo;
梁晶晶赶紧说:&ldo;是啊,我一朋友的爸爸也这样,住了几天院就好了。&rdo;
连平时总挑刺的艾亚庭都出声安慰道:&ldo;年纪大了总有各种病,我血压、血糖都高。&rdo;
秦修拍拍裤子口袋,&ldo;钱够不够?有事说一声,我先给你垫上。&rdo;
&ldo;还有我!&rdo;谢茂竹举手。
冯牧早使劲点着头,却连句谢字都难以说出口。她的心情太低落了,像在死亡边缘挣扎。
&ldo;你们单主编呢?&rdo;汪姐问谢茂竹,&ldo;毕竟是部里的实习记者,也该来看一看。&rdo;
&ldo;他……可能去f国了。&rdo;谢茂竹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