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矜云等了好久,好久,只等到一场空。连他自己都以为是幻觉了。他太过沮丧,以至于他不知道,自己缓缓的低头走过的,那扇朱漆的大门,门上端正的写着,慕容府。他错过了。耕烟哭了。她多想应他一句,白大哥,我在这里。可是慕容天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上了她的嘴巴。他的手环住她纤细的腰,狠狠的将她拉到自己面前,用另一只手捂着她的嘴巴,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湿漉漉的眸子。白矜云的声音淡下去。耕烟的眼泪流出来。慕容天晴笑了:&ldo;没有人知道你在这里。没有人会来救你。&rdo;耕烟坐在地上:&ldo;白大哥会来救我的,他一定会。&rdo;慕容天晴蹲下来,以慈悲的眼神望定她。若不是早知道他的身份与险恶的用心,这样的一张脸,这样的一副神态,耕烟只怕看过一眼就舍不得挪开。&ldo;我答应你,不会伤害你。亦尽量不去伤害你的白大哥。待事情都结束了,我让你走。&rdo;耕烟缓缓抬起头来,含着一汪秋水的眸子,在暗夜里显得更加楚楚动人。&ldo;我还能再相信你么?&rdo;慕容天晴淡淡的笑:&ldo;再信一次,又何妨?&rdo;清歌一个人的时候,耕烟会想,自己一定是言情小说看多了,竟然真的相信,这世间没有百分百的恶人,诸如慕容天晴,她觉得他其实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至少目前还没有,而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因为他的身份,他受制于人。耕烟还想,兴许慕容天晴的骨子里还是好的,他仍有是非善恶羞耻等心,只是比很多人更难表达。这样,耕烟渐渐的没有那么害怕了。慕容天晴亦会偶尔同意她离开房间,到院子里走走,有一次,耕烟忍不住唱起歌来。&ldo;你会唱的歌,都这么特别么?&rdo;&ldo;是你们没有听过而已,在我的家乡,这样的歌满地都是。&rdo;&ldo;回鹘以北?&rdo;&ldo;嗯。&rdo;&ldo;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我从来不曾听说。&rdo;耕烟想了想,说:&ldo;那里有很高很高的楼房,有宽敞的街道,有各种各样的商品店,有汽车,有轮船,还有能像鸟一样在云层里穿梭的飞机。那里的人都不会武功,小孩子要去学校读书,大人们就上班挣钱,他们各司其职,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rdo;慕容天晴不懂,但听耕烟说话,他觉得是一种乐趣。好像被允许暂时放开所有的警惕和恩怨一样。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的感觉。他只知道,他心里是喜欢的。他站起身:&ldo;耕烟,我要走了。&rdo;&ldo;去哪里?&rdo;&ldo;去执行我的任务。&rdo;&ldo;哦。你要当心。&rdo;这就像吃饭要用筷子,睡觉要盖被子一样;就像对方说了告辞,自己就要说保重或者后会有期一样。那么自然。可慕容天晴怔住了,他反复打量着耕烟,暖暖的笑容又浮现出来。他说:&ldo;我会的。&rdo;说者有心。听者无意。慕容天晴再去倾城花坊,没有人认出他。他的脸上蒙了一层冰凉的人皮面具。他如今只是嫖客张三或者李四,甚至王二麻子。连兵器都换成了铁匠铺子里买来的最最普通的剑。而宋翌,坐在倾城花坊的屋顶上,抱着一坛香醇的女儿红,喝了近半个时辰。酉时未到,大长和国的使者已经到了花坊门外。但见他笑容疏朗,洋洋自得,被一帮舞着绣帕的姑娘簇拥着,款步走进大堂。谁又知道,他即将命丧于此,成为一场阴谋里可怜又可笑的道具。然而,就在宋翌的银针离使者的胸口尚有一寸距离的时候,一把飞刀,自那条狭窄的fèng隙里穿过,将银针打落在地。宋翌站了起来。慕容天晴也站了起来。倾城花坊的大门外,款款走进一名白衣的少年。他在笑。那样淡定从容的笑,非白矜云莫属。&ldo;他竟然还是猜出了。&rdo;慕容天晴幽幽的叹息一声,将杯中余下的酒,仰面喝尽。而此时宋翌没有停歇的意思,索性从房顶跃下来,轻蔑的扫了一眼白矜云,再次向人堆里发青发抖的大长和国使者扑去。他用的是他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