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方重行饶有兴致盯上片刻他的睡颜,伸手关掉台灯,将其揽入怀中,依旧是原先最喜欢最习惯的姿势,履行完晚安吻的约定,下巴枕在他发顶:“爱你。”
根据天文观测,十二号本市将出现大片流星雨。那天钟悯得以喘息,中午便奔往家的方向,第二天工作计划又为零。两人定下一个最佳观赏地点,出去采购些食材,带上帐篷,打算在外露营一夜,顺道邀请周洲夫妇,嫌远不来,又是两人。
方总换了辆银色牧马人来开,越野好走山路。岚苍山距离市区八十公里余,出市区中途堵了会儿车,光抵达山脚耗费便将近两小时。
“阿行,阿行。”
公路紧贴崖壁,山石陡峭,眼下正处于转弯处,不能偏头看他,方重行嗯了一声:“怎么了。”
钟悯喉头上下运作一阵,目光流连也一阵:“好想亲你。”
方重行无论做什么一向抱以无以伦比的专注,侧颜绷出条流畅的弧度,身着与他同款不同色的冲锋衣,下巴被立起来的领口遮了丁点儿,看后视镜打方向盘的一举一动都迷人。
那颗唇边痣颤巍巍地一动再动:“忍一下,快到了。”
“那你先不要讲话,我怕忍不住,”钟悯收回恋恋不舍的视线,在嘴边做了个拉链闭合的动作,“我也不讲。”
方总向来言出必行,车内重归静谧。未放音乐,温度适宜,湿度最佳,混着他身上的木质香气,身心放松,山路摇摇晃晃,超出边界的枝桠磨过车窗刷啦刷啦,好像置于四面围挡严实的摇篮之内,意识昏昏沉沉。再一睁眼,暮色四合,他们停在山胃处一块狭窄的平地,窗外不知名鬼一样的野灌木中冒出虫鸣声声。
“醒了?”方重行伸手帮他拨好睡乱的额发,“睡得好吗?”
钟悯正处于高质量睡眠过后的大脑作痛期,神智经他的手收集聚齐。魇足地蹭完掌心又僵住:流星雨!我们的流星雨!
几点了?他拉过方重行的另一只手去看腕表,时针分针夹角小于九十度,七点五十一,而流星雨降临地球的预测时间是八点十三分。
“怎么能睡两个小时……走走走!”他懊恼地抓抓头发,伸手去解安全带,“你累了我来开。”
“不用,坐好,”方重行点火发动车辆,往右打满方向盘踩油门转进盘山公路,“有些陡,你抓紧。”
山路坡度随海拔增高,摇晃程度加剧,也明白方重行停车的原因,如若顺着来时路一直向上,他没有机会如此安睡。
终究还是迟上几分钟。引路的第一颗星星早已坠落,不给予迟到的恋人任何弥补的机会,但也备下礼物。夜幕现被漫天作作有芒的璀璨星斗占满,濒死碧绿接连飞堕大地。
熄火停车,他急不可耐地抓住方重行的手腕往离星星最近的观景台沿去。奔跑时初冬的风扑面而来,对面是默然的山,脚下是不语的岩,头顶是奔骛的星,血液冻为冰封的河。
好冷。
于是他低头,在星空下吻住他温热的唇,骨血解冻,渗入彼此震颤的心。
第五十八章漫天繁星不值一提
流星沉寂且低眉垂眼地泅渡过山水间,心甘情愿沦为今夜陪衬。
亲吻未完待续,面对面睫碰睫,钟悯抓着他的手搁置自己胸膛,生怕空谷截了胡,不让风将声音卷走:“……第一次当着星星亲你,好紧张。”
天上的,心底的,宇宙的星星,我的星星。
浩繁星空无声作响,旌风猎猎,天地不过沧海一粟,而揽住对方的手是一叶障目地壮阔。
方重行闻言缓之又缓看向对面眼底,传递一个开怀的信号,手掌一寸寸爬上他后颈,以其做无处可逃桎梏,赓续潮湿的吻,模仿他的语气:“第一次当着星星回吻你,好紧张。”
在这饴糖般的怦然中,他们再一次错过了流星的潮汛。
嘴唇暂时停止承担亲吻的职责时,两人后知后觉体味到山巅的静寒,打开后备箱往外拿险些抛之九霄的分门别类的装备。
帐篷最先支起来,其次是餐桌,放两张折叠椅。钟悯刚拧开户外灯,方重行恰好从帐篷里出来,防潮垫已展开,两条长宽契合的睡袋先人一步躺好。一,二,三,组建出来暂时的家,营地添些混合着草木气息、七月太阳般的融融暖意。
炊具露脸,晚饭不得不成为夜宵。高山炉点火架烤盘,伸手试完温度,钟悯撕开保鲜膜,将食材一只只铺满。
哧啦。脂肪煎出焦香,方重行用烧烤夹将其一一翻面,发出吱吱动静。待两面呈现相差无几的熟度,他将正适口状态的牛舌与口蘑放进对面的碟子里。
与每次约会时相似,钟悯从未得到过自己动手的权力,两只无所事事的手做支架撑起脸,心思早不在食物上,聚精会神盯他忙碌翻飞的手,喟叹一声心满意足:“阿行你怎么什么都会。”
方重行一心二用地将目光流转于两个眼前,笑意恬淡:“快吃,等下凉了。”
流星同他一样懒懒散散,但是流星没有可以依偎的肩。钟悯将折叠椅连同自己嘎吱嘎吱挪到他身旁,抓起准备好的生菜,甩掉上头未干的水滴,又用小勺涂抹上土豆泥,裹上沾满酱汁的烤肉,递到他嘴边,不同色衣袖摩擦出声音,自己也发出声音:“张嘴,啊——”
方重行一比一复刻他的动作,张大嘴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