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程烦恼的坐在八脚凳上,气结道,&ldo;太太真是个不问事的,那日竟同姨太太说要把姨表妹一同娶进来,两头齐大,我为这个脑仁儿都疼了,又不好和太太说。&rdo;毋望低头想,真是乱得不一般,正房还没过门,平妻都准备好了,章程这个老实人又说不出什么来,可见就是被人鱼ròu的好材料。眼下既然和他撇清了,话也就好说了,便道,&ldo;依着我看,你怕是娶不成那典簿家的小姐了,凭着那位姨太太搅屎棍子似的能耐,你到最后恐怕要娶两姨表妹的,到底谁家姑娘愿意和另个女人一道进门呢,又不是嫁不掉,上赶着和人家两头大!你那太太办事不通得很,既要亲上做亲,何必再到别处找人说媒,让表妹做了正房,再纳两个妾也就是了。&rdo;章程叫她说得满脸通红,又觉得她说得极是,一时不知该怎么还口,只好闷声叹气。毋望从抽屉里拿了二两银子和一吊钱来,放到他手里道,&ldo;这个你拿着罢,我婶子早就给你备下了的,咱们铺子开了这些日子,也有些盈利,这是你当日的本钱和利钱,本来一早就要给你的,只因你才来,便拖到现在。&rdo;章程推辞道,&ldo;我原就没想拿回这个钱,还是放在你们这里好备急需罢,我如今也不缺钱,你何苦拿它来叫我没脸。&rdo;毋望也不管,只顾往他手里一塞,道,&ldo;你若还想在这里生利可不成,往后店里生意怎么样还不知道,裴公子一走,谁知还会生出些什么事来。&rdo;到底再不肯收了。章程没法,只得叫小厮把钱放好,道,&ldo;我日后也不知什么结局,你这里只怕来得不多了,你万事当心罢,想想从前真是好,每日种地耕田,虽累些,好歹自在,哪里似如今,光家里的事便疲于应付,活着倒像是为了别人,真个儿是憋屈。&rdo;毋望道,&ldo;谁没些烦心的事,你这算什么!左右自己拿主意罢,要么一摊手,叫姨太太把家当搬回自己家去干净!早知这样,太太过继你干什么?给你那表妹招个上门女婿不就成了么!&rdo;章程又是好一通的长吁短叹,毋望也恨他没主见,一个爷们儿倒叫一群女人拿捏,又丢不开得来的富贵,活该受罪!便不再理他,叫他一人干坐着,自己只管算起账来。章程待了会子甚觉无趣,便起身告辞了,毋望送到门外,说些客套话,两下里互勉一番,也就散了。六儿探出头来,看章程已走,毋望又有些呆呆的,便道,&ldo;我都听见了,这是个什么人!分明是个银样蜡枪头!可是以往和姑娘有过情义?瞧他也生得人模人样,却是个不敢拿主意的,真真糟蹋了这七尺男儿身!&rdo;毋望笑道,&ldo;可惜你不是男孩儿,否则必有大作为。那女将军,今儿晚饭可吃什么呢?&rdo;六儿道,&ldo;我前儿腌的酸黄瓜必吃得了,过会子到隔壁抓几块豆腐,拿小葱拌了,再炒两个素菜罢……可惜连鸡蛋也不能放,这十三天可得刮下一层油来。&rdo;毋望看她满脸哀戚,便啐道,&ldo;忍着罢,待出了丧少不得补足你,这风头里暂且不便吃,若被人察觉,告到官府里,那可是要收监或杀头的!&rdo;六儿抚抚脖子,笑道,&ldo;我若为个鸡蛋丢了性命,那岂不是个冤死鬼么。&rdo;正笑着,张氏回来了,晒得脸膛发红,嘴里怨道,&ldo;这日头,险些没晒脱我一层皮!六儿快拿醋茶来给我吃,了不得了,再在外头待上一刻半刻,我定是要发痧发死!&rdo;毋望给她肩上拔了两把,又接过六儿递来的大碗与她喝,奉程道,&ldo;婶子辛苦了,如今婶子可是我们家挣钱第一人,待钱攒够了,沛哥儿也回来了,娶了亲,就该高枕无忧享清福了。&rdo;张氏程嗔道,&ldo;这孩子,拿我打趣!才刚我远远看见一个人,模样儿像程哥儿,他可是来了?&rdo;毋望道,&ldo;来了,我把钱都给他了。&rdo;张氏点头道,&ldo;说起上回提的事儿了么?&rdo;毋望道,&ldo;快别做这个念想了罢,果然叫婶子猜准了,他的养母给他说了典簿家的小姐,还有太太娘家的外甥女,等守丧满了就成亲了。&rdo;张氏若有所失,叹道,&ldo;我就知道合该如此的,那程哥儿和早前大不同了,你和他的事不成或者是万幸,就是嫁了他,也保不住他左一个右一个的娶,那时还不活活气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