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公务谈到差不多,他甚至愿意主动提几句自己的私事。
于是云知意知道了,当年结束流放回京后,徐勉考进了国子学,没过多久就成了亲。
妻子是个小家碧玉,读书不算多,但持家有方、生财有道,性情也坚毅扛得住事。
有这样的妻子扶持陪伴,徐勉还算顺利地熬过了那段重新寒窗苦读的低谷岁月。
如今他俩膝下有个十岁的儿子与六岁的女儿,同徐勉的母亲、兄嫂及侄儿侄女们一同生活,如此也就热热闹闹地重振了徐家门楣。
云知意本就没打算与徐勉相认,知道他如今的日子过得还不错,便更觉没必要节外生枝,只平和坦然地将他当做官场前辈处。
关于父母辈的那桩旧年私隐,云知意做为小辈,不过就知道个起因、经过和结果,至于三位当事人在那桩少年时的情感纠葛中,各自经历了什么样的爱恨嗔痴、恩怨情仇、得失喜乐,她半点不清楚。
所以她不觉这事与自己有多大关系,也不去评判其间谁对谁错。
但在有一点上,她很佩服她的母亲——
她母亲一生经历两段感情,虽在起初都有几分冲动妄为与糊涂私心,但居然很诡异地两次都没看错人。
或许言珝在天资、才干甚至志向抱负上都没有徐勉那般出众,但他与徐勉一样,在感情之事上都有种很入世的圆融与豁达。
徐勉在邺城的这段时间,虽和云知意走得近,也清楚她是言珝夫妇的女儿,却从不曾试图从她这里打听言珝夫妇的生活,更没有任何不妥的言行。
而言珝也知道徐勉与云知意走得近,但他只是简单问过云知意,徐勉对她有无古怪或为难的言行。
听说徐勉态度亲和,对她也指点不少,言珝便放下心来。不但中肯表示徐勉此人自小才学品行都出众,于年稚历浅的云知意是难得的良师益友,还鼓励她多向徐勉请教。
云知意抽空回过一趟言宅,对母亲旁敲侧击几句后,就发现言珝只告诉她“京中来了位巡察御史”,并没有告诉她这位御史就是徐勉。
并且,根据云知意从“报马仔”言知白那里得到的消息,言珝回家也一切如常,待云昉与往日没什么两样。
这让云知意不得不再次感叹,母亲在挑选伴侣这件事上,实在有种惊人的眼光与运气。
云昉年少时先后经历的两段感情,却一次都没有看走眼。
在徐勉逗留邺城期间,他与言珝因为公务上的事,有过好几次长时间的面晤。
两人既没有欲盖弥彰地装陌生人,也没有相互横眉冷对、剑拔弩张,没有冷漠敌对,却也没有假装热络。
相处有礼有节,谁也没给对方找不自在,更没让不相干的旁人看出半点异样。
云知意扪心自问,不管自己与这两人中的谁易地而处,大概都做不到他们这般成熟冷静、行止有度。
可以说,在感情这件事上,他俩都有几分令人服气的君子之风。
世间许多事,总是一体两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