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找个地方吃饭。”莫鸣随口问道,“想吃什么?”
“莫警官请客?”
“咳,当然我请客,难不成还让席少爷破费?”莫鸣豪迈的一挥手,说,“敞开了吃,随便点!”
跟着莫鸣拐进沙县小吃的席青楠:“……”
“怎么了?不知道点什么我给你推荐他们家的招牌!”
陈建业住在郊区的一个乡间小镇,是自家修的水泥房,易伊沿路找过去的时候,遇到不少散步的老头老太太,就顺便打听了几句。
陈家在这片儿挺出名的,陈建业是个热心肠人缘好的老大爷,喜欢跟街坊邻居一起锻炼身体时不时唠会儿嗑,最爱的就是吹嘘年轻时参军打仗那段往事。也确实是老爷子最拿得出手的光辉岁月,光是在山林子里被敌人的子弹擦过头顶这事儿大家都听了几十遍,从起初的拍手叫好,到后来的兴趣索然。
最后几乎再也没有听众有耐心听他重复战时的那些光荣事迹。
可惜陈家人丁不旺,早年老伴儿走了,就剩陈晓梅一个独女,但陈建业因为早年当兵的严律习惯,对女儿的态度一直过度严厉,父女关系极其糟糕。陈晓梅成年后就跑去b市闯荡讨生活,把陈建业独自留在老家,听说结婚都没有请老爷子去。
在每年春节各家团聚时,陈建业都是孤寡一人在家看晚会,谁都知道他羡慕街坊邻居里每一个有子女看望陪伴的老人。有时过年过节他们街道社区会组织活动,把独守空居的老人请到剧院一起看戏,再吃顿饭。
陈建业几乎从不缺席,因为几十年来,陈晓梅回老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所有人都知道,老人很孤独,他好像习惯孤独了。
易伊到陈家时,陈建业正在洗菜,老头儿节约,洗菜不爱开热水,来开门时易伊注意到他手冻得通红。
陈建业步履蹒跚地给易伊倒了杯水,然后两人在客厅坐下,老人的精神状态仍旧不好,声音很低沉:“小姑娘,你今天来是想问点什么吧?”
“是这样的,您昨天有提到报应一事儿,所以想来问问您是出于什么原因有这样想法的?也许能帮助我们尽快找到凶手。”
陈建业低头喝了口茶,摇摇头道:“是你们想多了,唉,我教女无方,她性格恶劣,可……可终究是我亲闺女啊。”
易伊环顾一圈,狭小的屋内环境显然表明老人平日过得很拮据,联想到陈晓梅居住的高档小区,她有些同情陈建业的晚年,轻声询问:“您就不想知道凶手是谁吗?好歹也能有个交代。”
“知道又怎样呢,人死不会复生,我的女儿真的不会来给我送终咯。”
易伊感觉到陈建业很明显有所隐瞒,但对于女儿的死他年纪大了也确实受到打击过大可能引起神志不清。
易伊又引导老人说了些陈晓梅曾经的往事,陈建业反反复复回忆起的就是几十年前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嘴里翻来覆去的道歉,是自己曾经忽视教育、严律待女的悔恨。
“她小时候喜欢看那些小人书,被我逮到就会挨顿打,把书当着她面儿给撕了。”
“我还不准她跟男生说话,那叫不矜持,女孩儿家家不知廉耻!”
“那时候我刚从部队回来不久,每天逼着她跟我锻炼,我给她讲打仗的故事……她从小就不爱听。”
“哎,小姑娘,我还没给你讲过我以前当兵的事儿吧……”
“那时候日子苦啊,吃不饱,一打起仗来没日没夜的,我们排的兄弟们就分一块儿肉,几块干馒头,口渴了就吃地上的草解渴。”
“对,还有大胜,他当时就死在我面前,十米的地方,子弹擦过我的头,帽子都给我打飞了!当时头发还被燎掉不少,结果我居然没死成……倒死了我的兄弟。”
“想我一个退役老兵了,挨过刀拼夺过子弹,临到死,竟然是落了这么个下场……”
“我老伴儿走咯,我女儿走咯,马上就该轮到我了,可惜没人能给我送行,唉,一辈子算是白走咯……”
老人的呜咽断断续续,听得易伊心里难受,临走时,易伊回头望向夕阳下陈建业佝偻的身躯,不禁叹息,这位老革命的晚年也许太过凄苦。
陈建业稀疏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金色,整个人像被镶嵌了金光,那是他的战袍,英雄迟暮,总是令人唏嘘。
易伊从小镇回警局的路上,注意到迎面走来一个背着包的男子,穿着打扮像极了外来客,与乡间的人格格不入。
这荒僻的镇上还会有游客或者外来打工的吗?也许是外出打工返乡的吧。易伊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过敏,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还是赶紧破案吧,钱副局把这起分尸案抓得很紧。
带着席青楠吃完沙县,莫鸣错误的认为席总似乎没想象的那么娇气,于是蹬鼻子上脸的就打算带着人往招待所走。
“我知道这儿有家招待所不错,回回来b市我都住那儿,老板娘人也好!”
席青楠只回了他三个字:“不去,滚!”
“哎不去就不去,干嘛骂人啊!沙县不好吃吗!”
席青楠随手拦了辆出租,对司机说:“去这儿最好的酒店。”
十五分钟后,席青楠看着王府宴的招牌,内心剧烈起伏,几乎忍不住破口大骂。
司机一脸为难的火上浇油道:“帅哥,王府宴真是我们这儿最好的酒店,没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