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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第1页）

周晋并不买账，冷哼道：&ldo;多谢江御史提醒。我素来只知忠心侍君，勤勉于事，学不来揣测圣意，阳奉阴违。&rdo;

&ldo;周廷尉既然说到勤勉于事，我便与你就事论事。经我查探，寻无影十有八九是受人栽赃陷害的。周廷尉明知寻无影有冤，还要对她严刑逼供吗?&rdo;

周晋一步不退：&ldo;十之八九，那剩下的十之一二呢?江玄之莫非对南越细作心存怜惜?&rdo;

&ldo;你何以如此笃定她是南越细作?就因她是南越人?&rdo;江玄之冷冷质问道，&ldo;周廷尉难道忘了三年前仲灵之案?你莫不是想制造同样的一出冤案?&rdo;

周晋神色微变，仲灵之案虽未平反，但知情人皆知晓那是一桩冤案。

江玄之见他面色有所松动，缓了语气道：&ldo;周廷尉可还记得担任廷尉之初心?廷尉掌天下刑狱，所判皆为重案，应当慎之又慎。&rdo;

初心……周晋琢磨着这两个字，嗓音微变：&ldo;江御史断言寻无影是受冤入狱?&rdo;

江玄之温润的语气中暗藏坚定：&ldo;我敢以性命担保，寻无影绝不是南越细作，也没有刺杀陛下。&rdo;

竟然以性命担保?周晋怔了半晌，决断道：&ldo;我便信你一次，但皇后殿下之命我不可违抗，便以三日为限，三日内我绝不刑讯寻无影。&rdo;

三日时间，足够了。

江玄之出了廷尉府，往章台路行回御史府。路上行人如织，川流不息，他视若无睹，陷入思考中。

宿卫闻到的香味到底是何物?与陛下吸入的香粉相同吗?赵同为何凑巧不在陛下身边?又为何那么巧撞见了窗棂刺杀的一幕?窗棂内的人影是寻梦吗?若不是寻梦又是何人?而他又是何时逃离现场?

&ldo;请问您是江御史吗?&rdo;脆生生的嗓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挡住了他的去路：&ldo;那边水岸有人在等您。&rdo;

小女孩传完话就跑开了，江玄之遥望小女孩所指之处，怔愣片刻，抬步走过去。

泬水南岸，冬日的河水静静地流淌着，细碎的日光打在水面，闪着晶莹的光亮。然而，日光照不暖厚沉的水底，沁凉的寒意从水中散发出来，笼住水岸行人。

河岸有人负手而立，身形修长，一袭青色曲裾与岸边的柏树相得益彰。听到脚步声靠近，他缓缓转过身来，幽幽一笑：&ldo;江御史。&rdo;

江玄之眼眸微沉，竟是卫光。

&ldo;江御史这么快便不认得我了吗?自山阳郡一别，我对你甚是想念。&rdo;卫光笑容可掬，眉眼至唇瓣无一处不灿烂，唯独瞳眸里蕴藏着深意，似一团毒瘴般让人看不清。

江玄之偏开目光，凝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ldo;如今我该怎么称呼你?卫掾吏?卫长史?还是……楚人卫光?&rdo;

他斜眸看他，凌厉如炬，卫光的笑容僵在脸上，顷刻又恢复如初，略带惋惜道：&ldo;真是无趣，这么早便被你识破身份了。&rdo;

江玄之打量卫光，确认道：&ldo;你真是钟遥之子?&rdo;

钟遥是楚武王谋士，随其征战天下，屡献计谋，立下赫赫功勋，但楚武王为人刚愎自用，争得半壁江山之后，志满意得，时常一意孤行。炎王刘贤易听从宋不疑之计离间两人，致使他们离心。楚武王渐渐夺去钟遥之权，钟遥大怒离去，病死在返乡途中。

&ldo;是。&rdo;卫光笑意不减。

江玄之沉声道：&ldo;你父亲病死他乡，乃是天意使然，你为何如此仇视炎朝?&rdo;

卫光笑意微敛：&ldo;父亲早已洞悉炎王的离间计，但因一时气愤离开楚武王。他生性高傲不愿低头，临终前才透露悔意，让我携绝笔信去见楚武王。&rdo;

他忽然停住了，江玄之追问：&ldo;你恨炎王离间了你父亲和楚武王?&rdo;

卫光摇头道：&ldo;兵不厌诈，两军交战使些计谋无可厚非。&rdo;

江玄之不再追问，凝望着静静流淌的河水。

卫光的眸色变得异常黑沉，继续回忆：&ldo;我赶到时，楚武王战败，命部下白昆率军投降，而他自己挥剑自尽于泗水河畔。白昆忠烈，本想追随而去，但思及楚武王遗命，领着数万将士前去投降，不想炎军大肆屠戮，血流成河。&rdo;

饶是心冷无情的卫光，想起那一幕，面色都有些动容。

&ldo;白昆……白冰之父?&rdo;江玄之查探过白冰身世，但知情人提及往事，讳莫如深。他只能通过蛛丝马迹推断，白冰身世不凡，应当不是一般的楚人。

&ldo;不，白昆是白冰叔父。&rdo;卫光解开了他心中疑团。

他顿了顿，以一种&ldo;恨铁不成钢&rdo;的语气说道：&ldo;我本以为她聪明冷静，可堪大用，可惜到底是女子，耽于情爱，失去理智，最终竟因甘茂而死。&rdo;

&ldo;我理解她。&rdo;江玄之神色淡淡，&ldo;若换作是我，也会做出同样的抉择。你不曾爱过，不会懂她的心情，明知有诈却毅然前往，终究是放不下那人。&rdo;

卫光眯眼看着他，难以置信道：&ldo;你竟然……&rdo;

他忽而仰头大笑：&ldo;白冰果然有先见之明，竟叫你坠入情劫之中。&rdo;

情劫……卫光之言让江玄之如醍醐灌顶，瞬间清明起来。泗水河心岛上，他一直想不通白冰第三雕的真正用意，只断定与寻梦有关，原来竟是这一招情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