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熹和陆业承偷偷去看过他一回,那种感觉就像是从天上掉到了地下,可他根本不在意似的,甚至回绝了他们给的生活费。
只是所有的反抗在他研究生毕业那年全都结束了。陆业承被下病危通知书,覃郁榕连央求带逼迫让他帮忙分担压力,他念及陆业承在他最艰难的时期的那些帮助,去了美国。
现在,他还是走上了覃郁榕替他安排好的道路上。
逃不掉。
陆熹怔怔地看着陆言修,直到陆言修察觉异样,疑惑地问了一句&ldo;怎么了&rdo;,陆熹才收回目光,朝他摇头:&ldo;没事。&rdo;
他从小就不是个爱笑的人,可陆熹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不笑了。就算笑,也是那种逢场作戏的假笑。
一顿饭进行到后半段,覃郁榕终于是和陆业承没什么可说的了,开始假惺惺关心起陆业鹏一家。先是问问陆谨言在公司工作的情况,而后又聊起陆业鹏和他妻子前段时间的马尔代夫之旅。
寒暄过后,陆业鹏关心了一番陆业承的身体,顿几秒,又谈论起工作上的话题。
陆业承的身子刚有好转,覃郁榕不想让他操心公司的事情,朝陆业鹏递了个眼神。陆业鹏却仿若没有看到似的,继续汇报公司近况。
他的三言两语间看似中肯,可汇报完情况后,他装作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道:&ldo;阿修刚从国外回来,不太适应国内的环境。回来就搞什么整顿,把公司里弄得人心惶惶的,哥,你可得好好管管他啊。就比如说常商,对咱们陆家忠心耿耿,阿修二话不说把他辞退了。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rdo;
听他说完,陆业承敛了对妻子的温和笑意,微皱眉头,严厉地看向陆言修。
陆言修放下筷子,一瞬不瞬地盯着陆业鹏,笑容温和,可字字却扎在他的心上:&ldo;二叔这话真是说笑了。常商是对陆家忠心耿耿还是对您忠心耿耿?&rdo;
陆业鹏被他噎住,目光变得有些游移。
&ldo;您可真是老糊涂了。常商私下收购北辰股票,如果不是我发现得及时,这北辰以后是不是姓陆都不一定。&rdo;他神态从容,笑容散漫,可看在陆业鹏的眼里却是能将他生吞活剥,&ldo;这也不怪您,毕竟您年纪也大了,对部下难免有仁慈之心。不过二叔的年纪,是不是也该考虑退休了……&rdo;
听他说完,陆业鹏心里一惊。
陆业鹏本意是想要动摇陆业承,让他重新考虑把北辰到底交给谁。虽说陆言修是陆业承的长子,可他还是陆业承的弟弟呢!他儿子陆谨言还是父亲的长孙呢!他们两个谁都不比陆言修的地位差!
他还没对陆言修赶尽杀绝,可陆言修竟敢三言两语间让他退休?!
陆谨言一拍桌子,&ldo;腾&rdo;地站起身:&ldo;陆言修!你怎么和我父亲说话呢?!&rdo;
陆言修抬起头,懒洋洋地看向他。他的神情不再像往日般温和,一双眼如同鹰隼般锐利狠绝。
陆谨言不禁怔愣了一下,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
他这个堂哥,一腔热血,脑子却不太好使。
陆业鹏朝陆谨言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坐下,自己脸上却挂着笑意:&ldo;原来是这样,二叔真是老糊涂了,根本不知道他竟然起了这种心思。不过阿修啊,虽然产业园的合作拿下来了,可你也不能居功自傲。北辰可比你在美国那些小打小闹严肃得多,你可不能任性妄为。北辰是你爷爷的心血,这天下是老一辈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可不要毁在你的手里啊。&rdo;
陆言修也笑了:&ldo;二叔,您这话说的。正因为是爷爷的心血,我才不能让它毁在别人手上啊。&rdo;他将&ldo;别人&rdo;二字咬得很重,意有所指,都能明白。
陆业鹏没想到几年不见,陆言修变得伶牙利嘴,不禁在心中冷哼一声。
他才不会在意年轻人这些口舌之快。他在国内的人际要比陆言修的复杂得多,北辰的老股东们也多不看好他这个天降,想要搞他的方法多得是,绝不急于这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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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过后,陆业承叫陆言修和陆谨言到书房和他汇报公司的事宜,又教导他们兄弟之间要相亲相爱。两人都应了,可二十几年都没相亲相爱过,哪儿是他一句话能解决的。放走俩人,他又把陆业鹏叫去下棋叙旧。
见陆言修下楼,覃郁榕叫住他:&ldo;你爸都和你说了什么?&rdo;
&ldo;没什么,工作上的事。&rdo;陆言修被这顿饭搞得心烦意乱,回答覃郁榕问题时语气也颇为不耐。
覃郁榕叹了口气,怨念道:&ldo;你要是早点和叶家订婚,还能怕你二叔?&rdo;
&ldo;我还需要靠着别人不成?&rdo;提到叶家,陆言修更加烦躁,冷冷地剜了她一眼。
&ldo;阿修‐‐&rdo;
陆言修似笑非笑,冷漠地看向覃郁榕:&ldo;你既然不信我,大可不必让我接手北辰。&rdo;他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和烟盒,&ldo;我回去了,你们聊。&rdo;
&ldo;陆言修!你‐‐!&rdo;
气氛一瞬间凝固住了。
一旁正捧着平板戴着耳机的陆熹抬眼,正巧看到陆言修转身离开,覃郁榕两气急败坏地站在他身后说着什么。她连忙摘下耳机,上前解围:&ldo;大嫂,我最近发现一个挺不错的综艺,你要不要一起看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