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离趴在他肩上,用力眨了眨眼睛,这才感觉视野没有那么模糊了。
但鼻间酸涩的感觉依然无法消散,魑离忍不住抽了下鼻子:&ldo;……呜,二狗兄,没想到你竟然会来找我,原来你真的很好,我发誓,我再也不管你叫二狗了。&rdo;
黎英修听着她说着&ldo;不叫你二狗了&rdo;却依然一口一个二狗兄,麻木到不想和她理论:&ldo;我当然找得到你,有契约在,一定会指引我找到你……你别乱动,掉下来了。&rdo;
魑离为难道:&ldo;不舒服,要不你背我?&rdo;
黎英修开始怀疑自己来找她完全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但还是将她放下来,半蹲身让她跃到自己背上。
魑离开心地搂着他脖子,靠在他宽阔有力的背后,正好从这面看到他被铭上奴隶印记的侧脸,坏心眼地伸出手指在那道伤疤上碰了碰。
大概是因为那伤疤多次反复添新伤,皮肉总是无法完全愈合,因而要比其他地方敏感许多。魑离果不其然感受到男人身体微微一颤,随之紧绷起来仿佛进入戒备状态。
她收回一只手捂住嘴不笑出声,确信这就是她家死对头,待人总是一副恭敬疏离的冷淡样,其实碰一下都会紧张得不行。
黎英修开始确信自己来找这小妖魔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有些恼怒皱眉,侧过头警告道:&ldo;别乱动手动脚,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rdo;
魑离心想把我扔下去说不定你还要后悔……但还是老老实实不再乱摸,而是凑到他脸侧去问:&ldo;二狗,你觉得我应该叫你什么好?&rdo;
黎英修懒得说话了,专心致志冲开人群往南家府邸中心走。
魑离又说:&ldo;叫你阿黎,好不好?&rdo;
黎英修脚下步子十分明显顿了下,他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只是声音比之前低沉了许多:&ldo;不准叫这个名字。&rdo;
魑离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ldo;为什么啊,这个名字没什么不对劲吧,难道是因为这个名字专属于一个人,所以你不让我叫?&rdo;
被一言猜透的黎英修有些恼怒,再一次动了想把这个小妖魔扔下去的念头。
魑离正对着他发红的耳尖,心头那些坏主意全都冒出来了‐‐甚至还故意趴在别人耳边说话:&ldo;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等出去了我给你说。&rdo;
黎英修淡淡应了一声:&ldo;为何不现在说?还要等到出去说。&rdo;
&ldo;啊,难道因为,我不坦率?&rdo;
魑离抱着他脖子,看着惊恐的人从自己身边挤过去,忽然间想起灵间曾经对她的评价。
性格直率,却不坦率。
如果一辈子生活在妖魔界,无法接触到人类,妖魔可能一辈子都是那样随天性而活,为本能而杀戮,为本能而争夺,为本能而斗争,学不来人类那种七弯八拐的感情,不会像人类那样,会在适时知道表达自己的真情,又在适时隐藏自己心底的情感。
所以人类会觉得妖魔面目可憎,不但是指外表,也是指内心。其实他们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约束自己的行为、什么时候收敛自己的天性,也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天性在人类看来就是不对的。
妖魔们在与人类接触,学会到感情这种东西的时候,其实也就如一张白纸开始慢慢塑造自己的性格,也会在与不同的人接触时、遇到不同的事情发生时,造就自己更为&ldo;真实&rdo;的性情。
直率是天性使然,不坦率是因为在后来遇到的许多次刻骨铭心的事情中,被造就了这样的习惯。
黎英修不再说话,魑离有些无聊地抬了抬眼,正见高台上南采笙正与已入魔的南曲朝对峙,顿时想起昨天的事情,又想起南采笙是黎英修的师姐,气不打一处来。
生气之后当然要告状,魑离拍了黎英修一下,道:&ldo;二狗,你知道吗!昨天南采笙那个女人把我推下水去了!&rdo;
黎英修有些诧异:&ldo;她竟然只是推你下水,没一剑杀了你?&rdo;
魑离气得在他背上狠敲一通:&ldo;你到底会不会说话!你是真的不会说话!&rdo;
黎英修无奈叹声气:&ldo;一个乘魔之境的修士,不可能看不出来你是不是妖魔,既然看得出来,那怎么会用将你推下水的方式收拾你?&rdo;
魑离没打算瞒他,把昨天发生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在听到南曲朝已入魔成为失去理智的石妖时,黎英修紧皱眉头。
&ldo;快说,&rdo;魑离不给他发呆的机会,&ldo;南采笙是不是太坏了?&rdo;
黎英修没怎么思索,道:&ldo;我只能说,她是修士,你是妖魔,人与妖魔争斗不息,站在她那方立场,处理掉身为妖魔的你和南曲朝,这行为是没什么问题的。&rdo;
说完又补充一句:&ldo;南采笙追随长主修习多年,自然是继承了长主天下正道大庇普世、妖魔当除的理念。&rdo;
魑离气得又打了他几下:&ldo;我说错了,你不是不会说话,你是根本不会说人话!这个时候,你就应该站在我这边,和我一起声讨南采笙,她随随便便辜负别人的信任,狠心把一个无辜的人,啊不对,妖魔,推到水里自己逃走,就是坏到骨子里了!&rdo;
黎英修半晌没说话,魑离以为他不高兴了,惴惴去打量他神色,却听见他&ldo;嗤&rdo;极轻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