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墨阳还看着闪烁的屏幕,但很明显心思已经不在煽情的小品上了。冯诺一等了一会儿,正当他觉得大老板不会回答的时候,郑墨阳开口说:“这一片其实挺偏的,晚上要是没有月亮,走夜路挺渗人的。”
这话前言不搭后语,冯诺一还是配合地点点头:“嗯。”
“高中晚自习下课,差不多就十点了,要是赶上查宿舍,就要十点半才能回来,”郑墨阳说,“我父亲担心她一个人回来不安全,所以每天都会去接她,一接就是整整三十年。”
冯诺一花了点时间把前因后果串联在一起,“啊”了一声,有些感慨。
郑墨阳也没管他是否理解了,再开口时又换了个话题:“买这个房子的时候,家里借了很多钱。有两年吧,我母亲连超市都不敢去,菜都是我父亲从批发市场那里买回来的,堆在厨房里,搞得家里跟饭店仓库一样。”
“所以你喜欢往厨房里堆东西吗?”冯诺一想起了海边别墅的那几天。
郑墨阳没理会他,自顾自地说下去:“我母亲很喜欢车厘子,你也知道这东西很贵,她不舍得买。我父亲经常给她买回来,骗她说批发市场那里很便宜,但其实不是,这件事她到现在都不知道。”
冯诺一突然就有点想抱住他,并不是因为这故事令人伤感,而是它让人忍不住想有一个相拥取暖的人。
“公司走上正轨之后,我给她买了那套公寓,但她怎么都不愿意搬过去,”郑墨阳说,“对于她来说,这里的一切是他们一起打拼下来的,每一个角落都有我父亲的痕迹,比如那个已经坏掉的空调,所以即使老的不能用了,也绝不会丢掉。”
冯诺一想起了那条开线的围裙,毫无疑问也是旧时光的遗物。
“我总觉得,她被困在这里了,”郑墨阳说,“这个有我父亲的过去,她被困住了,到现在也不愿意走出来。”
他母亲是一个乐观积极,生活热情的人,然而这样的人也有走不出来的瞬间,比如一个站在门卫旁等待的夜晚。
冯诺一明白了,为什么郑墨阳会说自己相信世界上存在爱情。按理说,他这样的人,是不会把感情寄托在别人身上,更不可能相信这其中有意义的。
因为他亲眼目睹过,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所谓命定之人,脱离一切逻辑与法则,能让你为之付出一切,并且相守一生。
“我说我希望你能和她聊聊天,这是真的,她在那个循环里困得太久了,需要有人把她拉出来,”郑墨阳说,“你不属于她过去生活的圈子,她又很喜欢你,我想可能会有用。”
“可是,”冯诺一提醒他,“今年是重置年啊。”
郑墨阳揉了揉他的脑袋:“我知道,就是试一试。”
那万一成功了呢?冯诺一打了个哈欠,昏昏沉沉地想,万一成功了,又能怎么样?
似乎是因为他今天晚上格外乖巧,郑墨阳的语气也格外大方:“新的一年快到了,有什么愿望?”
金主爸爸要送钱了吗?冯诺一心潮澎湃了一会儿,然后肯定地说:“想减少点晨练项目。”
“不可以。”
“你看我的手臂线条,”冯诺一曲起胳膊给他看,好像那并不发达的肱二头肌有多值得炫耀一样,“我都有腹肌了,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