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你别多想,姐姐也给晏清哥哥捐过骨髓,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他不是也好好的?你们都会没事,等病好了,我和孙姨带你去玩,你乖乖听话,哄她开心她就一点也不痛了。好不好?”他重重点了点头。手术室上的灯一直亮着,程隐和沈晏清两人双双坐着,静默无言。大概是为了缓和气氛,她没话找话:“你那个时候害怕吗?”“当然怕。”他承认得很坦然,“怕睁不开眼,怕再也醒不过来,怕闭上眼睛的前一秒就是最后一秒。”“我除了手术后平躺着不能动的那几十分钟,其它的印象都不深。”程隐笑了下,“算起来,你身体里至少也有些东西是我的,我还是债主。”“说得也是。”沈晏清淡淡弯了下唇,捉起她的手,将她的掌心摁在自己的左心口,“不过不是别的,是这。”本故事纯属虚构杨钢的手术很成功,沈晏清安排的医生都是业内顶级,术前制定了几种手术方案,细致妥帖,整个过程非常顺利。孙巧巧那边,沈晏清派了护工照顾她,术后同程隐去看了还未醒的杨钢,又去看了她。总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程隐和杨钢的相识是场意外,但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中,彼此都有了真感情,没到母性泛滥的程度,但也是将他当做亲弟弟来疼的。手术后没几天,孙巧巧来找程隐谈事,谈的不是别的,正是杨钢的归宿。托程隐出手的福,她从要跳楼的绝境中缓过来,离婚官司打赢,到如今分割的财产已经全数理清,她的经济情况不再拮据,有属于自己的房产,还有存款,正在寻摸着合适的店铺准备盘下,出租或者做生意。感谢的话说过许多次,孙巧巧也曾自掏腰包表示律师费不能让程隐出,被程隐拒绝后才作罢,这回同样诚恳道了谢,之后才将话题拐回正道。孙巧巧的意思是,她想收养杨钢。话说的忐忑,生怕程隐不悦,一出口她就忙不迭解释:“我不是想跟程小姐争什么,也不是对程小姐带孩子有什么意见,你知道的,我自己是个没福气的,当时流产没能留住,还伤了身体,怕是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有孩子了。”她顿了顿,叹了声气,“如果程小姐你想收养杨钢,那当然是最好的,有你和沈先生在,杨钢以后的日子绝对不用担心。但……”问题就出在,程隐并没有把收养手续办下来。孙巧巧看了程隐一眼,说:“我不知道程小姐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后头有别的打算,冒昧跑来说这样的话还请程小姐不要介意,我是想,如果程小姐最终不收养杨钢,我想养他。”说罢,便越发忐忑地等着程隐回话。孙巧巧想得太严重了,程隐并没有怒意,把杨钢带回来的决定程隐不后悔,现在治好了他的病,更是好事一桩,但对于他今后的去留,程隐也仍未决定——应该说是,她自己今后的去留,暂时还不明了。对于杨钢来说这是一辈子的事,她不仅要考虑自己,更要为他考虑。默了半晌,程隐道:“只要是对孩子好的决定,我当然没意见。不过这件事,我觉得还是要先问过他的意见。”如果杨钢同意,那么她也没异议。无论是跟在孙巧巧身边还是跟在她身边,其实都差不多,跟着孙巧巧甚至还更稳妥些。以后即使不在她身边了,要见面也不难。如此,杨钢去留的事便说定,程隐没有立即开口,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和杨钢谈谈。其余事情有条不紊进行着,沈晏清的人盯紧了舒家,不敢懈怠。秦皎的公司走上正轨,忙得不能见面,每天会和程隐聊微信。直到秦皎忽地打了通电话给程隐,程隐才想起还有件事没问秦皎——关于秦皎和段则轩的关系——不过也已经不用问了。秦皎说,她和段则轩在一起了。程隐一下子没法把他们联系在一块,愣了好几秒。回过神来,握着手机起身和电话那头的秦皎聊了很久。彼时她正在外头和沈晏清吃饭,顾不上那么多,把他一个人撂在位置上。接完电话坐下,沈晏清正慢条斯理动着筷子。她一腔郁闷没处发泄,撒在了他头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秦皎和段则轩有事情?”沈晏清抬眸:“他们的事我怎么清楚。”“那之前在la,你替段则轩转交给秦皎东西?”“我只是顺便帮忙。”程隐还是不高兴,垮着脸闷闷不乐。沈晏清没办法,只能宽慰:“在一起就在一起吧,未必是坏事。”她当即瞪他,“你还说你不知道?”他失笑:“我又不傻,听你接电话,猜也能猜到。”沈晏清知道,大概是段则轩之前花边不少,程隐放心不下。找不了段则轩的麻烦,脾气撒到他头上当真冤,可再冤也得受着,别说撒两句火,她就是要骑到他头上,他也只能当小祖宗供着。——她那几天低烧之后,他们间的气氛就变了。话没说开,但从前的旧心事,已然暴晒在烈阳下,彼此亮出来显露得差不多。她过不去旧情这道坎,他更是不可能放得下。既然如此,最好的方法只能是踩在旧伤口上,走出一条新的路。沈晏清住进了程隐的公寓,她没说好,也没拒绝,日子含含糊糊过,真要说也说不清,床头柜抽屉里的东西倒是用了大半盒。当下,听她不满数落起段则轩来,沈晏清虽然想替段则轩说两句公道话,还是只能点头听着。她不停说,他的重点却在她没怎么动筷子,可劲挑着她喜欢的夹进她碗里。等程隐反应过来,碗里已经堆了一座小山。看着他平和专注的眉眼,她终于闭了嘴。……吃完饭,程隐不想立刻回去,沈晏清把车开到护城河边的市立公园,两人在河栏边找了处清净的地方坐下。河风拂动,程隐脚踩在石凳边缘,支起膝盖,下巴枕在膝头。她一直没说话,沈晏清见她看着前方出神,显然还在想着先前的事,柔声道:“段则轩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差。再者,秦皎有分寸,你该相信她。他俩还不一定谁收拾谁。”程隐没吭声,半晌,低头将脸埋在自己膝头和手臂间。沈晏清一见,担心她哭了,脸色当即微敛。她恰时开口:“我不是难过……”声音闷闷,顿了好半晌才接上,“我高兴。”他抬手,轻轻落下,搭在她头上。这么多年,秦皎第一次谈恋爱。她担心过不止一次,怕秦皎始终走不出阴影,始终无法开始正常的感情。如果那样,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秦叔叔的死已经无法挽回,她不希望秦皎这辈子再没有幸福的可能。程隐闷头半天,再抬头眼里微红,不过没有流眼泪。她迎着风吸了吸鼻子,朝沈晏清道:“我想看烟花。”这时候哪里去找烟花,而且市里禁止燃放烟花爆竹。沈晏清眉纠了纠,朝她伸手。程隐侧身到他怀里,被他拉了把,直接拉到腿上坐着。“公共场合,搂搂抱抱的不太好吧?”她坐定了,垂眸用眼尾斜他。他不以为意:“你以前没少找我搂搂抱抱。”她撇嘴。沈晏清继续前面的话题:“今天不行,明天再看烟花,想看多少我都给你准备。”程隐自认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于是勉为其难点了点头。“去市郊那边,那边空气好,明晚可以去那住一夜,放烟花也没禁忌。”沈晏清搂着她,顿了一下说,“正好让孙巧巧把杨钢接到她那,住上一段时间。”“为什么?”他脸色稍正,“以防万一。”程隐犹疑道:“是舒家……?”“他们那边还没察觉,没动静。”舒哲的车祸,舒家上下现在还没缓过来。他道:“不过还是堤防着最好,秦皎那边我让段则轩上点心多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