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采购长袍和面具的任务扔给丹妮塔莉,爱丽丝与这位露出幽怨眼神的男装丽人在岔路口分别,便漫步般调转脚步,随意地沿着街道开始了她的闲逛。
——说是闲逛,其实也不完全准确。
蒸汽列车一抵达贝克兰德,她便给了使魔夏娃自由活动的许可,但严令禁止她乱偷东西。
这只在阔袖口中藏了数小时的小知更鸟显然是憋坏了,应下自家主人的命令就拍着翅膀飞没了影,不知是去了哪里。
不过爱丽丝并不担心这小家伙会在偌大的贝克兰德走失。
遵循着契约感应中传来的方位信息,爱丽丝信步而行,享受着午后难得无需打伞的阴沉天气,惬意地眯起了眼。
“贝克兰德……除了雾霾有点大,空气不怎么好,也再没什么明显缺点了。”她不敢深呼吸,只好慢慢舒出一口气,同时转过视线,欣赏起那些明显比廷根市更繁华的沿街商铺。
正当她微微抬头、仰望街对侧某座六层高楼顶的巨大商标挂牌时,她忽然感觉到有冰凉的雨丝落到了脸上。
下个眨眼间,更多更沉的雨点纷纷从空中坠下,几乎没过数秒便哗啦啦地交织成片连绵的雨帘,将路上没有带伞的行人浇得四散奔逃。
爱丽丝只因为在原地多站了几秒,身上就已被淋湿大半。
不过她倒也不急着找地方避雨,而是相当温吞地在午后的暴雨中迈开脚步,向离她最近的店铺雨棚下走去。
就在还有几步路走到避雨之处的时候,她注意到眼前的雨幕突然变得稀疏了起来,不再那样密集地遮蔽视野……不,这样的形容也并不是很恰当,因为雨势依然分毫不减,只是她头顶上方突兀地出现了一层遮挡物,将雨水阻隔在了离她大约十来厘米远的范围外。
直觉告诉爱丽丝,撑在她头顶的那片纯白布料,并不属于某把雨伞的伞面部分。
她下意识就要停下脚步,去看向那个多管闲事的家伙,却听到从自己身后传来了一个爽朗明快的男性嗓音。
“这位小姐,我这外套可没法帮您挡太久的雨,您可以等走到雨棚下,再回头向我道谢也不晚。”
本能地,她瞬间便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一个生动鲜明的人物形象:身材高大,体型强壮而结实,金发耀眼,笑容灿烂……
很好,已经自动代入了她认识的某几位骑士及帕拉丁的脸了。
爱丽丝无声地抿唇,加快脚步来到了前方那家珠宝商店的雨棚下。
而就在这短短几步路的时间里,因湿透而变得贴服于身体曲线的长裙也似乎蓦然一轻,走动间裙摆不再有水珠滴落,仿佛瞬间被蒸干大量雨水,只余些许不明显的潮湿残留在堆叠有繁复蕾丝的袖口、衣领,在裙面上布料最厚最实的荷叶花边装饰处。
“不知名的小姐,就算你再怎么盯着我看,我的脸上也不会开出花、长出草,更不能变出太阳来赶跑这一阵突然降下的暴雨。”说话之人同样站到了临时避雨处,和发尾润湿的少女隔着不近不远的一米半距离。
他甩动着手腕,正在向外抖落那件纯白长袍外套沾上的雨水。
爱丽丝在心中挣扎了一小会,最终决定省点力气,不去假装露出惊讶的表情与对方搭话。
她轻声地向身旁有着俊美五官的金发男子道了句谢,便就移开视线,安静地看着雨幕中的贝克兰德街景,神情寡淡,略显疏离。
不过以往的经历告诉她,这类自身就好似发光体的人物,从来不会因为他人态度而改变自己的做法……
果不其然,金发灿烂的陌生男人在抖干净外套上的雨水后,便重新将它罩上自己挺拔强健的高大身躯,只让胸口佩戴的那枚由线条簇拥组成的奇妙徽章展示于外。
做完这些,他便开了口,语气不见疏远,但也没有过分热情地向她关切问道:
“这位小姐,我看您似乎不是风暴之主的信徒……有什么事是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的,值得您那样冒着大雨折磨自己?”
……怎么,她看起来就那么不像风暴之主信徒吗?
似是看出少女无言的疑惑,金发白袍的俊美男子扬起嘴角,脸上勾勒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呵,风暴……风暴之主的教义认定,女性天生存在智力上的缺陷,所以无论未婚、已婚的女子,都必须要有父兄长辈陪同,才可以佩戴遮住面容的纱帽出门上街……小姐,您显然不会认为这种理念存在着哪怕半点的合理性,不是么?”
“……能公然发表出这样的言论,说明您很有勇气。”爱丽丝终于忍不住回了他一句。
她的回应令这名教士打扮的白袍男子笑得更加深邃迷人,就仿佛对方根本没听懂她隐晦的讽刺意思,甚至还当成真正的赞扬收了下来。
“您若是去过、或将来有意愿前往因蒂斯共和国,您就会明白,风暴之主教会的这些教义有多荒谬可笑,是纯粹的对女性的偏见!事实与数据都可以证明,女性拥有并不逊色于男性的聪慧与才智。在因蒂斯的商业界,从来不会少了那些成功、杰出的女性贸易家,她们的活跃身影常是交易所里的靓丽风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