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鬼来索命了?
书童被厉鬼害死了?
孙泽大叫起来,连滚带爬跑出屋子。他想求救呼喊,可是声音像被什么卡住了一样,他突然明白了:他声音这么大,为什么家里的人好像全都死了一样?还有爹娘,他快要参加考试了,娘最是着紧,他这么呼救,为什么娘也没有出来?
书童是无辜的,都“死”了,那他的爹娘呢?
孙泽站在门口,不敢推门,连滚带爬的退回院子里,不顾一切的在地上磕头:“伯母,是我错了,我不是人,可我爹娘是无辜的,求求你放过他们了!我……我带你去找主谋,是他要害你儿子的,我是被逼的……”
“带路!”“厉鬼”冷冷一声,孙泽连忙往外走,一路癫狂的求饶。
“伯母,我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是他,是他指使我,让我勾着你儿子赌钱,为了让他错过这次的童子试。我是被他胁迫的……”孙泽满脸都是泪水,突然间低下声音,诚挚的认罪。
“我有错,我为虎作伥,做了恶事,你把我带走了!我在阴间愿给您当牛做马,求您放过我的爷娘。”
四处看不见人,那声音却似乎无处不在,咬牙冷冷道:“你有爷娘,别人就没有?你爷娘养而不教,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也是该死!”
孙泽不敢再狡辩,踉踉跄跄的走到了吴府门口。
他刚要进门,那声音冷喝一声:“站住!你进去以后,把吴雁山带出来。”真是没想到,吴家还有些家底,守卫这么森严。
孙泽略有些吃惊:“这么晚了,他不会跟我走……”
“你不想要你爷娘的命了吗?你还不算坏透,我就饶你爷娘一命,你要是办不成,我现在就去,把你一家十五口还有一条狗,都给杀了!”
孙泽连忙道:“我这就去,可是,他一贯谨慎,不一定会上当。”
“厉鬼”道:“哼,若不是他家请了门神,我要你这废物有何用?”
孙泽慢慢站住,突然意识到一丝违和,但他仍旧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只是整理仪容,叫醒门房通传。
吴雁山披了件披风,目光阴鸷,窝在楠木大椅中间,看孙泽脸色苍白,魂不守舍,冷笑一声:“废物!早知道,也不告诉你!也不知道,你到底怕的是什么?又是做了噩梦,张星曙的老娘变成厉鬼抓你来了?我当初怎么就看上你这种废物玩意儿?”
孙泽摇摇头:“不是。”
吴雁山“呵”的一声,把一串已经把玩的圆润泛光的菩提子拍在几上:“不是,那你又为什么大半夜来找我?我警告你,在学堂不许露出这幅神色,若是被夫子察觉端倪——你别忘记了,在赌场里输钱的可是你,不是我!还有那些禁·书,我要是全都交给夫子,你以后,都别想再考试了。”
孙泽茫茫然的抬头望着他,目光溃散。
起初,他不过一时好奇,看了几本禁·书,被吴雁山拿住,从此就当做把柄,威胁他做这做那。
到后来,他被吴雁山胁迫,进了赌场,这把柄就越滚越大了。
如今想来,一时心痒,看了几本禁·书又算得了什么?夫子一贯宽和,便是罚一顿,也好过如今,身上沾上了人命。
人命大过天,他一辈子,都别想再翻身了。
孙泽喃喃问:“你害死了他一家人,真的一点也不怕吗?晚上还睡得着觉吗?白天还吃的下饭吗?良心一点也不痛吗?”
吴雁山冷笑一声:“你胡言乱语什么?是他自己要赌钱的!下贱坯子就是下贱,赢了几两银子,就找不着北了。还有你,赶紧收了这种想法,记住了,今日这一切,都是张星曙自找的!是他家里穷,还偏要到这里来,和我们这些自幼花了多少银钱教导出来的优良学子争锋,才造成的。都是他自找的。乡巴佬就该老老实实的呆在乡下,居然敢到这里来丢人现眼,活该!”
孙泽晃晃悠悠的吐出一口气:“算了。人都要死了,说这些也没用了。我来找你,是因为我想起来,张星曙好像有一个记事册。”
吴雁山也想起来了,张星曙是个穷坯子,挣了一文钱,花了一文钱,都要记下来。他有一个小册子,当日学了什么,有什么趣事,都要记下来。
“那又怎样?”
孙泽道:“我怕夫子看见。你晓得的,夫子很喜欢张星曙。何况,你真以为世上的人,都是傻子吗?夫子要看了这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要是一句判词透露出去,你我两个,名声就彻底毁了。”
孙泽小声道:“我们去把册子找到,烧了,就一了百了,就当这桩事,从来没发生过。”
吴雁山点点头:“成。看你这模样,也办不了事。我和你一起去吧,免得你又出些幺蛾子。”
孙泽一贯唯唯诺诺,胆小如鼠,吴雁山自然不会怀疑,他敢欺骗自己,刚瞒过家中的下人,走出大门,就被人从后面敲晕了。
等醒来时,眼前一片昏暗,他喊了几声,发觉脖子上有一个冰冷的东西,不留神间,就有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
吴雁山再不敢乱动,忍着疼痛喊人:“孙泽,孙泽,来人,来人啊!有人在吗?”
脚步声传来,吴雁山连忙道:“英雄,我是碧虚豪绅吴家独子,你要多少钱财,只管提。”
那人木木的道:“我不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