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咎慢慢挪开目光。可片刻,又不由自主的转了回来,紧接着,就是一眼也舍不得再错开。她拿着一件同色披风,迎着飘散的小雪,笑盈盈的走过来。
谢无咎顺手接过披风,极其自然的抖落开来,便罩在她头顶,挡住若有似无的雪花:“下雪了,风寒。你怎么不披上披风?”
披风上,一股若有似无的冷香,突然钻进他鼻子里。
谢无咎突然像被一个炸雷打中,脑子里乱哄哄的,像是有无数的铃铛都拥挤的塞进了一个铜缸里,不断的晃来晃去——断袖,断袖,断袖……
他牢牢的抓紧了披风,神色仍旧保持镇定。
孟濯缨由着他把自己裹得软包子一样,小声道:“难得下雪,穿的多了,看雪都觉得累赘。”
谢无咎勉强压下心头的烦躁,哈哈大笑两声,故作爽朗:“又不是小孩子?快穿上吧。”
孟濯缨只好穿了。刚一上车,她又麻利的解开,脱下就扔到谢无咎旁边。
“你看,车上烧了两个炉子,我走这么几步路,上了车还不是得解开。”
那披风被她丢过来,不偏不倚正好搭在了他腿上。
谢无咎腿上像被什么烧热了一般,想去拿开,又觉得甚至会烫手。
顿了片刻,他见孟濯缨不注意,伸出两根手指头,轻手轻脚把那披风给挪到了一边。
车里似乎有些过分的安静,谢无咎有些坐立难安。炉子上的茶壶滚开,冒着泡泡,并不肯老老实实的“咕嘟咕嘟”,似乎也在叫“断袖断袖”。
那股不安分的冷香,叫人不甘心寂寞,可是又抿紧了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明明,是可以无话不谈的挚友。
“噼啪”一声,火炉里一声轻响,孟濯缨低头看着一本闲书,突然顿住。
“谢兄,这本书,是你今日看的?”
谢无咎心头正喧嚣吵闹的厉害,哪里知道她说了什么,胡乱的点了点头。
孟濯缨略一挑眉,把书递过来,彩页的插画版面给她轻轻折了一条痕。
谢无咎翻开一看,书封面上写着《花溪风月录》,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书。
插图当然也不是什么正经插图,而是两个少年,掀开衣袍,脱了裤子,露出光溜溜的四条腿,在假山里“玩耍”……
这压根就是一本暗中流传的禁·书!而且,还是不正经中的不正经!什么野外,什么断袖……
啊呸!谁是断袖!狗才是断袖!
谢无咎着火一样合上书,连声道:“不是,不是我的!是我爹给我的,呸,也不是我爹看的,是,是国子监送来的。”
孟濯缨轻笑道:“我知道。这种书历来有之,不过私下传阅。这本书,是国子监士子住所搜到的。想必,是燕衡那黑心鬼,故意给咱们大理寺找的事。临近新年了呢,大家都休沐了。不必理会他。他若有本事,只管把那些士子教好了才是。”